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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11:57 作者: 白霜白
安晟頓聲:「我聽煦兒說母后於她娘有大恩,柳公酌讓她來我身邊報恩,祖母可曾聽說究竟怎麼回事?」
太后略作回想:「你母后未出閣前,確曾與包家、馬家的女兒來往甚密。非要說個什麼恩情,在你母后嫁入皇宮之後,哀家倒是依稀曾聽你父皇提及……那位姑娘確曾多次入宮懇求你母后的相助。只是究竟出於什麼原因,那畢竟是女兒家的閨私,你父皇不好過問,哀家也沒把事上心。」
安晟若有所思:「那時候的柳家是否已經遭罪入獄?」
太后靜默片刻:「確實已經下獄了。」
安晟心道果然:「會否包家姑娘入宮求助母后,為的正是她的未婚夫婿柳公酌?」
「但哀家記得,那時包家已經起意退婚。」太后沒有給予準備答覆。
「倘若兩人之間早已存在深厚感情,這份感情又豈是父母家族包辦婚姻那般膚淺勢利。」安晟嗤之以鼻。
太后好整以暇地打量他:「聽你之意,好像很懂?」
「想必柳公酌也是知道這件事情,遂讓煦兒來找我報當年的恩情。」安晟清了清嗓子:「不過這柳公酌如今為皇帝所用,也不知其背後究竟安的什麼心,屬實不可不防。」
見他轉移話題,太后似笑非笑:「哦?只防一個柳公酌?」
面上薄紅再次閃現,安晟侷促地靜坐片晌,緩緩說起:「我不是隨意將人留在身邊。皇祖母既然見過她了,您覺得煦兒如何?」
知他這是尊重自己才會主動詢問她的意思,太后松眉:「看上去像是沒什麼心事的孩子。」
安晟剛露喜色,就聽太后接著又說:「但很多時候乍看人的表面是看不準的。」
「那是因為皇祖母與她相處的不夠多還不足以了解她。」安晟為柳煦兒辯護,這話讓他沒由來想起之前偶遇文潮之時他帶給自己的不痛快:「煦兒秉性耿直,溫善純良,從不是個會藏事的人。」
太后側目:「你都把話說滿了,還問哀家做什麼?」
安晟訕訕摸臉:「我就是希望皇祖母也能喜歡她。」
太后仔仔細細盯著安晟:「梅兒說你有了喜歡的人,哀家起初也不信。」
安晟難得露出羞怯之色,太后將他的神態細微盡收眼底:「你若真心喜歡她,可曾考慮你們的將來?」
「她看起來尚且一無所知。」
安晟慢慢收斂心中那份兒女情長:「我不希望我所真心相待之人遇險受屈。」
太后眉宇微動:「你想一直隱瞞她?」
安晟哂然一笑:「難道我會這般模樣一輩子?」
「安晟,哀家說過只要你想,哀家必會傾盡所有助你脫離囚困在你身上的半生枷鎖。」太后面色複雜,摁在扶柄上的力量微重,「如此一來你也可能活得更輕鬆些,你可以帶著煦兒遠離一切——」
安晟緘然,他別開臉:「我也說過我不樂意。」
「每個從夢魘中驚醒的夜晚都在提醒著我一件事,倘若無法實現抑制在我內心的那個夙願,我將永遠無法為真正的自我而活。」
這番對話與過去每一次祖孫二人的對峙一般無二,太后鬆開緊握的雙手,無力地倚靠在背墊上:「哀家終究還是勸不動你。」
「皇祖母,您明知道即便我肯退讓一步,有些人卻絕不會鬆開緊箍的手。」安晟自嘲,「否則您就不必苦苦周旋依然一無斬獲,而今他又一次伸出了手。」
太后靜默良久,嘆聲:「哀家始終覺得不該如此。」
「皇祖母無須多慮,孫兒不想與你為難。」安晟長出一口氣,闔眸復抬光芒爍亮:「此番入京,我便是做了背水一戰的準備,非生即死,我命由我不由天。」
「哀家老了,已經管不著你們什麼。」話雖如此,可太后心中仍然百般不是滋味,不死心說:「你如今也有人了,難道就不能為了她稍稍掐點狠勁麼?」
便是提及那人,安晟面上的決然不由自主地化開,沒忍住流露一絲柔情:「我為我自己,也是為了她。」
話已至此,太后知道聊不下去了:「行罷,哀家說不過你。」
安晟容色一緩,笑著與她捏肩捶背大獻殷勤:「您老也別這般灰心,當年你讓釋音老尼給我批命,那老尼不是揚言孫兒前程似錦,他朝必能衣錦還鄉,你不是最信釋心庵的佛信,你得對孫兒有信心。」
太后被他氣得斜眼:「她還說你將來能嫁好夫郎,誰家娶你必定三年抱兩呢,你看你行嗎!」
「誰說我不行,你就不讓我那口子行嗎?」安晟一臉橫氣地說完,意會過來反而有點臊,雙眼不住往外飄。
太后噙著冷笑:「還別說,方才皇帝就在哀家面前提了,讓你沒事收斂些,免得敗壞名聲,你也知道他這次招你回宮打的是什麼主意了。」
安晟一撇嘴,低頭瞥過身上的繁綢錦緞,眸色深深。
柳煦兒出來的時候耳朵一動,左顧右盼,她又聽見什麼人在耳邊說話了。可是院子裡只有梅侍官與太后的隨行女官,耳畔的聲音怎麼聽也不像是她們的聲音。
柳煦兒捂住耳朵,有點困擾,還有些茫然。
「煦兒、煦兒?」
柳煦兒赫然醒神,才發現自己捂住雙耳蹲在地上沒動靜,引起梅侍官和另一人的注意。梅侍官見她一臉怏然,關切問:「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