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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11:57 作者: 白霜白
御前侍候的奴才就沒有長得醜的,以免影響主子心情。柳公酌就稱得上俊美無儔,年近不惑依然不顯老態,放在身邊可謂賞心悅目,只是他少年時歷經蹉磨,如今身子也養不好,顯得削瘦。
文潮不似尋常太監陰柔的那一掛,他較柳公酌看上去要更高大些,他的雋美便是放在人堆里也能一眼相中的出挑,如若不是身著宦官的衣袍,第一眼見到他的人絕不會將他認作不能人事的太監。
「原來你就是文公公,久仰大名。」
便是這番人模狗樣,把柳煦兒給哄得對他深信不疑,安晟頓覺不快。
安晟想起這人的第一認知,是他奉行皇命前往贛江監軍之時造污名構陷及扣押高巽他爹高柏疏起。此人陰謀算計城府極深,絕非柳煦兒口中所形容的和藹親切懂得照顧人的好哥哥。
這聲『久仰大名』聽在文潮耳里,他欣然舒眉:「奴才不敢。反是煦兒向提及奴才不在的這些日子裡,多得公主殿下對她頗為照顧,如此才讓奴才得以稍加寬慰……」
安晟對他話里話外透露出與柳煦兒的親近嗤之以鼻,卻聽文潮話峰一轉:「不過奴才這次回來,卻見她精氣神不及從前利索,人也瘦了……一問之下,方知原來這段時間幾經波折,又是落井又是落湖,不是挨罰就是挨訓。煦兒天生樂觀開朗,不是個會將心事擱臉上的人,往昔也是唯有在與奴才交心閒談之時才敢多提幾句,不免令人心疼。」
「……」無論落井還是落湖,在宮正司挨罰還是遭淑妃母女的訓,無一不是跟安晟沾了關係,擺明是在指責他的不是。
安晟的臉當場黑了,文潮嘆息:「是奴才多嘴,殿下切莫怪罪煦兒,這些心裡話她斷不敢在您面上提。」
「好的很,你說得這些本宮記在心上,回頭定要好好找她問一問。」安晟皮笑肉不笑:「你是有所不知,自她知道本宮寵她疼她,真是越來越有恃無恐,旁人都說是本宮給慣壞的。平日見她對本宮知無不言言無不實,卻是不知那丫頭心裡還能藏著那麼多事。」
文潮面色一淡。
他讓自己不痛快,安晟也不打算讓他快活:「說起來,上回煦兒給本宮提及你,還是因為『對食』的事。」
文潮眉梢一動:「說起那事,還是奴才思慮不周。煦兒年紀尚小,此事對她而言畢竟還是過早了些。」
「說來這還真是文公公的不是。」安晟輕笑:「本宮身邊出去的人,將來那必然是要高嫁的。等閒王公貴族青年才俊本宮還看不上,豈能屈就嫁個閹貨。」
文潮垂眉,一語不發。
話已至此,安晟面上的和氣索性也不裝了,側開身子擦肩而去。
留在原地的文潮攏於袖中的指骨觸動,十指緊摳,面冷如蒙霜,毫無溫度。
*
柳煦兒領人往北客捨去,一路上她偶爾看看風景,偶爾瞄瞄身邊兩人。
年輕的那位很顯然是服侍老婦的女侍官,從這一路的言行舉止皆可窺得。但老婦人的身份就不好猜了,這趟隨行前往佛台寺的還有朝中大臣的家眷,但她的衣著打扮實在樸素,一點兒也沒有宮裡人的樣子,尋常誥命夫人穿著都比她強得多。可她的舉手投足卻又處處透露出宮中生活的人才會有的獨特氣息,更何況她身邊還跟著這樣一位高階侍官呢。
柳煦兒的屢次偷瞄都被對方抓個正著,見她並未露出厭惡不喜之色,反而慈眉善目地回以一笑,當即柳煦兒就豁開了,主動找她攀談問:「老夫人,您這是去北客舍尋人,還是去往那兒住?」
鑑於對方手裡沒包袱,最近入住寺內客舍的也基本已經安排妥善,前者的可能比較大……不過今日太后的車隊抵達佛台寺,這兩位應該也是同行者。
太后回說:「尋人。」
現在整個山院客舍幾乎已呈飽和狀態,但北邊客舍位置不好,住的人卻並不多,身份最高唯安晟公主。柳煦兒仔細過濾住在北客舍的那幾撥人:「我能問問您尋的是哪一位麼?」
太后也沒隱瞞:「安晟公主。」
「巧了。」柳煦兒一拍掌心,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是安晟公主身邊的人。」
這回太后多看了她一眼:「你是她來上京以後新收的宮人?」
柳煦兒聽出點苗頭:「你們不是上京的人麼?」聽她的意思似乎是認得公主來上京之前身邊有什麼人,唯獨不認得她而己,所以斷定她是公主來了上京以後才新收的宮人。
太后身邊的宮人替她回答:「我們今日剛入寺。」
那果然是太后馬隊的隨行者,柳煦兒秒懂:「是太后娘娘吩咐你們來找公主的麼?」
太后不答反問:「你覺得我們會是來做什麼的?」
柳煦兒誠實搖頭:「可是公主出去了,也不知道現在回來了沒有。」
見她答非所問,太后也不著急:「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柳煦兒,楊柳的柳,和風煦日的煦。」她主動補充說:「不是楊柳飄絮的那個絮哦。」
太后眼珠一轉:「柳煦兒,原來你就是柳煦兒。」
柳煦兒奇道:「您知道我?」
「安晟身邊統共就那麼幾個人,哪個能沒聽說過。」太后笑意淡淡,「哀家聽說的還有更多。」
柳煦兒沒明白後面這句『更多』是什麼意思,眼看客院大門將至,她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你剛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