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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11:57 作者: 白霜白
「臣在水下發現多處不明顯的割鋸痕跡,可以肯定觀景台坍塌確非意外而系人為。」
皇帝放下手中奏摺,一副痛心疾首:「沒想到林愛卿一生克己奉公, 竟會生出這麼個狂妄放肆的兒子!」
「萬幸並未造成任何傷亡,此子身故, 林愛卿又己引咎辭官,朕也不想繼續追究他的過錯。這事你們收拾收拾, 皇后那邊朕會勸說,就讓它這樣過去吧。」
邢嚴身形微觸:「啟稟陛下,臣沒說完。」
「……」
皇帝都已經表明事了拂去的意思, 他竟還要堅持啟奏, 不愧是不通眼色邢大人。跟著邢嚴進殿稟奏聖上的張寺正汗水抹了一把接一把, 好在皇帝面色慈和:「邢愛卿, 你說。」
邢嚴端正姿態:「觀景台下的割鋸痕跡顯然是由極為專業的人士所為, 林二公子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絕不可能做到這點,唯一的可能是僱請了其他人代為完成,但是目前我們並未查出林二公子生前接觸過這類型的人, 而林府下人也已經一一盤審, 並未找到適合的可疑者。」
「臣懷疑造成坍塌事故的元兇未必會是林二公子。」
皇帝思忖:「但愛卿亦未能夠找出元兇並非林二的證據。」
邢嚴唇線微抿:「臣還有一事啟奏。」
「說。」
這一次皇帝的語氣冷淡許多,但邢嚴聞若未聞:「經屍檢所得,臣發現林二公子與丫鬟喜眉死前曾發生互相撕扯的行為, 恐怕不似林府中人所說的殉情自殺那麼簡單。」
皇帝笑了:「人在生死一線或多或少總會產生不一樣的想法,也許只是殉情未遂反悔了呢?」
邢嚴欲言又止, 被皇帝打斷了:「邢愛卿,朕將你為大理寺卿,是信任你的斷案能力,也是欣賞你剛正不阿的脾性, 但從你剛才提出這幾點疑異來看顯然不夠深思熟慮,這讓朕有些失望。」
邢嚴微頓,低下腦袋。
皇帝給予他改正的機會,但沒有說是這次。張寺正跟在面色沉沉的邢嚴身後離開御書房,回頭看一眼:「陛下有心回護林學士,咱們得了旨意該幹什麼幹什麼,沒必要盡往死胡同里鑽。」
邢嚴道:「他若真是回護林大人,就應該讓我們繼續查,而不是發現疑點卻選擇視若無睹。」
張寺正沒說什麼,只是低聲提醒:「不要妄測君心。」
邢嚴抬首,前方出現兩道身影徐徐而至,柳公酌領著文潮覲見皇帝,與正要離開的大理寺兩位大人巧偶,相互點頭示意,便要錯身而過。
「邢大人,請留步。」
邢嚴回首,喚下他的人是柳公酌。對方乃是殿前紅人,便是當今宰相都要禮讓的人物。
柳公酌面白無須,笑得斯文有禮:「兩位可是剛從林學士府回來?這些日子調查觀景台坍塌真是辛苦了。」
邢嚴拱手作揖:「本職所在,應該的。」
柳公酌又問:「邢大人今日入宮覲見,想必是已經有結果了?」
「確實有些進展了。」對於這個『結果』邢嚴選擇避而不談,不過柳公酌也沒有追問,「陛下多次誇讚邢大人處事果決、斷案如神,雖說年紀尚輕,但能擔下大理寺卿一職,可見陛下對您寄予厚望。」
邢嚴頓聲:「得蒙陛下厚愛,邢某不勝感恩。」
「陛下對您有所期許,希望邢大人能夠不負厚望。」
邢嚴眉梢一觸,抬起視線。柳公酌依然端著那抹笑,只是在接觸他的視線之時加深笑意,邢嚴低頭又別了回去。這時在他身後又傳來一道聲音:「聽說大理寺提出調取罪人高柏疏的監管權是邢大人的意思?」
邢嚴瞥向柳公酌身後的文潮,作為監軍並揭發罪狀從贛江押送高柏疏回京的人正是他,大理寺提出接管監押高柏疏的時候首先站出來反對的人也是他:「邢某隻是覺得在刑審查證方面還是大理寺比較在行。」
文潮卻道:「但高柏疏身後有黨羽多次劫囚,我不認為刑審院能有天牢堅不可摧。」
邢嚴正色道:「那只能說明文公公的短見,刑審院有上京最出色的刑捕以及牢不可破的固獄,任誰來劫勢必有來不回。」
文潮還想說什麼,但被柳公酌給攔下了:「無論天牢還是固獄都是不可侵犯的禁錮之地,誰敢在皇城根兒行兇劫囚,那無疑是在挑戰官家天威,無論囚徒有罪與否都將株連論罪,處罪必誅。」
見他發話,文潮不再多言,邢嚴也無意攀談,草草告辭帶人走了。
文潮盯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此人不知進退不善變通,陛下將他提拔上來未免過於危險。」
「邢家在淮東一帶勢力龐大,他們雖不與朝廷抗衡,卻未必沒有那個實力,陛下總歸是要找個人出來平衡兩邊的關係,邢嚴這樣的性子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文潮眸光微動:「近些年淮東邢氏越漸放肆,陛下放任他們無異於養虎為患。」
柳公酌挑了他一眼:「這不是你我這樣的奴才需要操心的事情。」
文潮斂眉低頭,柳公酌施施然笑:「聽說前幾日你去見煦兒了?怎麼樣,她肯答應與你對食了嗎?」
「安晟公主沒有同意,」柳煦兒的答覆來得非常快,可惜並不是文潮想要的:「她畢竟是綴華宮的人了。」
柳公酌從他的表情找到了答案:「看來你是在埋怨我把她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