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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11:57 作者: 白霜白
    「林老認為那些人能夠查出什麼?」安晟繼而又問:「觀景台坍塌的始作俑者?還是貴公子與貴府丫鬟的大膽作為?」

    林忠甫的汗悄悄滴落:「臣認為……」

    不等他開口,這一切可能都被安晟搖頭否決:「本宮認為,這會不會是一次機會?」

    林忠甫怔愣:「機會?」

    安晟緩慢吐字,語出驚人:「構陷林家的大好機會。」

    林忠甫臉色一凜:「公主慎言!」

    「本宮不需要慎言, 今夜只有你我在此,本宮與你說實話,也請林大人對本宮實話實說。」安晟眸色閃動,凝聚犀利的光:「難道林大人以為本宮還是當年那個任人糊弄的無知稚兒?」

    林忠甫心裡發憷,不知應當如何面對。

    他們林家為了今次游湖賞花精心準備,早在數月前已經派人將木板橋與觀景台重點翻修,怎麼可能無端坍塌?

    這一出事,林忠甫就知要壞。

    為什麼哪裡不塌,偏偏塌了觀景台?偏偏最先塌的還是公主們站的那個地方?細思恐極,林忠甫心中隱隱有個猜測,潛意識卻告訴自己絕對不能繼續往下想。

    可是許嬤嬤的指責何其荒謬,聽在林忠甫耳中無比心驚。要知道她是昭燕公主的奶娘,昭燕與楊皇后母女親密無間,難保不是許嬤嬤在無意中聽到了什麼,一時口不擇言曝露出來。

    事後林忠甫進宮面聖,不僅是為稟告聖上,他還想去確認一件事。

    可惜他並未能夠從皇帝口中得到任何實質訊息,鎩羽而歸的林忠甫非但沒能將懸著的心安放下來,當他回到家裡從妻子口得知兒子乾的蠢事之後,林忠甫氣得臉發黑,只恨不得當場劈了那個逆子!

    「究竟造成今次事故的幕後之人是誰,對方的目的是什麼,想必林大人心裡多多少已有答案,又何必遮遮掩掩?你若非要裝聾作啞,本宮無法可說,只是看在老林家忠君為國的情份上,點你幾句。」

    「本宮知道,你不過是看在昔年林家與太后關係親厚,加上你們成為今次期集會的主辦,於情於理不得不遞出請貼邀請本宮。」安晟牽動唇角:「若是本宮不來,那當然是皆大歡喜。可惜本宮偏不,千金難買我樂意,本宮正是為了給人添堵來的。」

    「……」別人堵不堵不知道,林忠甫已經堵得心梗塞了。

    「你還不明白?有人早已疑心你我。你不請,他會懷疑你避嫌;本宮不來,他會猜疑本宮心裡有鬼。無論來是不來,結果都是一樣的。」

    林忠甫擰眉。

    「或許你該查查,今年期集會是怎麼落在你手上辦的。」安晟幽幽看他:「或者你可以再查查,你兒子近日又與何人來往,他背地裡究竟在盤算什麼。」

    林忠甫錯愕,面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安晟輕嗤:「其實林大人早已心如明鏡,否則就不會讓頗有才華能力出眾的長子外放出京。這庶子雖然差了些,但論你的資輩,要想為他在朝廷謀求好差亦不算難。」

    「便是林家小姐……」

    林忠甫倏而一震,安晟淡道:「她有才學與思想,可惜這些年朝廷頻頻壓制女子從政。歸根結底,是某些人老了,他怕有人越權奪政。」

    「今次觀景台坍塌,萬幸本宮與昭燕無礙,林家想必也有足夠的本事全身而退。但如果還有下次、下下次呢?林大人應該想清楚這些年不再受到重用的原因,更應該清楚的是上面那位的真實想法。」

    安晟眸色沉沉:「當年老太君真的是病重亡故的嗎?」

    林忠甫面青唇白。

    「當年遷都太急,母后又有舊疾在身,一路都是老太君陪伴在她的身邊的。那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就算老太君並不清楚,卻斷不可能毫無所覺吧?」

    林忠甫喘了幾口粗氣:「老太君在遷都途中落了病根,這些年一直輾轉反覆,自來上京定居之後更是久臥病榻,不曾與臣提及什麼當年的事。」

    「是不曾,還是不敢?」安晟將他的壓抑神情盡收眼底:「是她沒提,還是你不敢說?」

    林忠甫咬緊牙關,帶著一絲求饒的顫音:「公主,別再說了。」

    「行,那就不說了。」再說下去,恐怕林忠甫能把自己逼得翹氣。安晟冷笑:「果然人一旦老了,就會失去年輕時候的方剛與血性。」

    林忠甫虛虛抹過額頭的汗,不予置評:「人總是會老的。」

    「可有的人正年輕。」安晟冷聲回答他。

    林忠甫默然:「公主是在說自己嗎?」

    安晟覷他一眼:「本宮在說你兒子。」

    林忠甫下意識以為她在反諷次子林有清,卻見安晟別有深意地笑:「難道林小姐沒有告訴你?」

    「貴府長公子,乃是本宮入幕之賓。」

    「……!!!」

    這一夜林忠甫心梗犯了,摁了兩顆御賜救心丹才勉強救回來,當晚翻來覆去睡不著,漏夜爬起來點燈寫了大幾頁的書信,千里送去痛罵長子。

    此時的安晟並不知道有人即將因為她的一句戲言被親爹按頭痛罵,他氣林忠甫無擔當不作為,事到如今還抱持著僥倖心態,仍然以為皇帝這麼多年不動他是顧念君臣舊情。

    他不知道的是皇帝之所以一直放著沒動他,是因為他在仕林學子當中享有高譽,而初登基的皇帝需要穩固政權地位的文人筆桿,並且需要足夠多的支持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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