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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07:44 作者: 烏龍雪
    濮雒心裡一緊,隨即皺眉道:「閉門思過,吃什麼茶!你母親自會與你表姐說知。那個什麼伯府的丫鬟,也給人家送回去。難不成家裡還虧待了你?非要旁人家的丫鬟過來伺候,不成體統!」

    如姒見池氏神色,便知道濮雒應答這樣流暢,必然是早已跟池氏商議過的。只可笑濮翰林這位自詡清高的「大才子」,為了吃喝花用亡妻嫁妝,連丫鬟去留、姐妹茶會都要親自插手了。

    「好。」如姒並不猶豫,一口答應下來,剪斷利落地叫池氏心裡一跳,「老爺這樣說,咱們就這樣做。我這就叫朝露回伯府。」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個道理誰不懂?

    池氏慫恿濮雒,無非就是要做兩件事,打一個賭。

    賭的,是燕家並不是真的在意如姒。

    而要做的,第一當然是送走朝露這個人型尚方寶劍,第二麼,或許便是代表如姒去跟燕家說不再勞煩外家插手濮家內務嫁妝等事。

    有關這些,連採菀都想到了,如姒自然也已經跟朝露達成了共識。只要如姒自己沒露面,朝露回到伯府便會稟告燕三夫人,說如姒被軟禁逼迫云云。

    只是,顯然如姒還是低估了濮雒的無恥程度。

    「咳咳,」仿佛是做心理建設一樣,濮雒目光躲閃了一下,又假意咳嗽兩聲,還是指了指一旁的筆紙,「去寫一封信給你舅舅,說清楚——」頓了頓,又望了望滿臉仰慕的池氏,咬牙道,「說清楚,咱們濮家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

    如姒終於意外了:「老爺要我寫什麼?」

    濮雒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腰間的玉佩,終於下了狠心:「你這樣小的年紀,非要你娘的嫁妝做什麼?自然是寫清楚叫你舅舅他們不要插手,你娘的嫁妝,由你母親代為打理就是了。待到你成婚,自然叫你風風光光的出閣。燕家這些外人從前也不見怎麼待見你們母女,現在來管什麼閒事?」

    如姒聽著簡直要氣笑了,向著濮雒直視過去:「老爺要我這樣寫,那我就寫。」

    當不要臉這件事情開了一個頭,後面發現裝不回去,也就敞開了。

    濮雒或許是徹底自我催眠了,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那么爹要女錢,女當然不得不給!

    目光閃爍了兩下,便理直氣壯起來。

    如姒起身到書案前,提筆疾書,很快滿滿寫了一頁。隨即抬頭:「老爺,我寫完了,先回去了。」

    濮雒雖然已經開啟了不要臉模式,但是智商點並沒有扣光:「先等等。」見如姒沒有恭恭敬敬雙手跪奉的意思,倒也沒有去立起那座特殊職業者的貞節牌坊,而是紆尊降貴地親自去拿起那張信箋看了看——隨即氣了個仰倒:「你!你這個逆女!」

    一旁的池氏懸著心,自然也是跟過來看了一眼,雖然識字不多,卻也看的清楚。

    字跡工工整整:「舅父,濮翰林命我給你寫信說清楚,他說,你這樣小的年紀,非要你娘的嫁妝做什麼?……」

    一字不差,把濮雒所有的原話寫了一次。

    如姒直視濮雒:「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老爺是打定了這個心思?只可惜,狗急跳牆,人急懸樑。老爺若是不給我活路,那誰也別想兩手乾淨。」

    「啪!」

    或許是如姒眼裡的無畏與坦然太過鋒利,濮雒一時間也不知道是羞是惱,無措了片刻,便一巴掌抽了過去!

    如姒身子栽一栽,眼前微微有些發黑,待得重新站直,才覺出臉上火辣辣的又熱又疼。

    池氏心裡真是說不盡的趁願,卻也不能當真看著,忙上前拉著濮雒:「老爺,老爺!別動這樣大的氣!大姑娘還小呢!」又一扭頭,「大姑娘,快跪下給老爺賠不是,哪裡有這樣忤逆爹爹的?」

    如姒定了定神,並不伸手去捂臉,只是冷冷看著濮雒:「老爺,你真以為池氏是為了你的好處?真當燕家人是傻子麼!想清楚,就算他們不在乎我是怎麼挫骨揚灰的,他們也容不得燕家的名字叫人隨便踩!」

    言罷,又轉向池氏:「太太,我都不知道是小看你了,還是高看你了。打量著把老爺拖下水,你就立在不敗之地了?這話我不妨現在就告訴太太,遺書、狀子,我早就寫好了。有本事今天給我發喪,明天你和池朱圭,就等著上公堂,身敗名裂吧。」

    「狀子?什麼狀子?」濮雒其實還真不知道池朱圭霸王硬上弓未遂之事的細節,但是如姒斬釘截鐵的另外幾句話,他是聽懂了。

    雖不能算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卻也震了震他——燕家人,真的那麼好打發麼?

    池氏更是冷汗瞬間冒了出來,如姒自從那次從山上跌下來傷了頭、死裡逃生之後,已經前後交鋒了那麼多次。這位大姑娘如今的言出必行,她是不懷疑的。

    難道如姒真的敢上公堂麼?

    如姒見濮雒與池氏心思各異,但都怔了怔,知道自己的說辭與底牌都算是有效,這才活動了一下下頜,淡淡哼了一聲:「老爺太太,慢慢想想。我先回月露居抄書去了。」

    濮雒不由看了看池氏,池氏心亂如麻,只甩出「但憑老爺做主」的仰慕臉撐著。如姒懶得繼續看這對狼狽夫妻相對裝逼,見他們不攔著,便逕自去了。

    進了月露居的門,如姒原本繃著的情緒終於鬆弛下來,拿帕子敷臉時,終究還是落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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