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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00:43 作者: 扶華
在這一大片空曠的,帶著陳舊痕跡的昏黃空間裡,臨水的推門邊上,坐著一個人,一個穿著黑衣的女人。她面無表情的看著外面的赤湖,沉默的,冷寂的,好像了無生機。
凌汛看到赤老祖的時候,愣了一下。赤老祖是個氣勢很強的修士,同時也是個長得很好看的修士,當年和目家老祖一起被稱為雙壁。但現在,凌汛只覺得赤老祖,是一個讓他看了覺得很難受的人,或者說這一幅好似被獨自遺留在時光里的畫面令人不適。
「信。」赤寒衣打斷了凌汛的怔愣,眼尾的三枚紅色鱗片印記若隱若現。
凌汛沒出息的又開始抖索了,和剛才被赤蟒盯住的感覺一樣。他軟手軟腳的送上信,又迷迷糊糊的同手同腳的走了出去。
而接到信的赤寒衣已經拆開了那封看上去尋常至極的信。一張薄薄的紙,還有一個白月玉佩。看到這玉佩的時候,赤寒衣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這是……誨月的東西!
沒有人比她更熟悉目誨月的氣息,而且這塊是誨月做的禁制影符。當年她離開時,誨月正要閉關,兩人只匆匆見了一面,許多事都沒來得及說,那麼她究竟留下了什麼話?
赤寒衣握緊玉佩,讓身上不受控制翻湧的氣息平靜下來,然後打開了那張薄薄的紙。
紙上的字跡陌生,但落款是『目家最後一人』。赤寒衣的目光凝在這一行字上,從當年知曉目家被滅門後,她就一直在尋找目家的遺孤,但是這麼多年下來,她一個都未尋到,人人都說,目家所有的人,都在那時候死去了。那這個所謂的目家最後一人,是否又是真的?
赤寒衣又看了一遍信上所寫。上面說到,持信之人感應到自己大限將至,但是要做的事還未完成,因此只能將持有的東西託付與她。
所有人都知道赤寒衣與目誨月是知己好友,只有極少的目家人才知道,她們當年就快要結成道侶。若是沒有那樁目家慘劇,她們本該是成為了一對道侶的。赤寒衣當年之所以離開,正是為了去尋找一樣在結侶大典上送與目誨月的靈物,可是等她回來,迎接她的卻是目家滅門愛人身死的消息。
赤寒衣的一雙眼眸中滿是晦暗,幾乎流轉了紅色的華光。她捏著信,將目光停在了上面一處緩緩顯出的圖案上----一隻纏著月亮的小蛇。這是目誨月當年的玩笑之作,當年她曾開玩笑的說,若是以後要與她聯繫,便在信上畫上這麼一個小標記。
時隔這麼多年,忽然在這麼一封陌生來信上看到,赤寒衣猛地一揚手,旁邊的一處院落整個坍塌了,發出了巨大的崩塌聲響。
手指有些顫抖的在標記上拂過,赤寒衣確定了,送信的人,就是目家的人。看到熟悉的標記,赤寒衣不由得有些痴了,也想起了很多已經許久沒想起過的事。
修士們除了拜見的名帖,很少有人會用普通的紙來寫信,但是目家人,都喜歡將墨色的字落在紙上,目誨月尤其如此。
她常常伏在案前,挽著袖子,坐在燈下靜靜書寫。墨發堆疊,膚色如釉。察覺到她視線後,會驀地轉頭來對她微微一笑,然後說:「寒衣,你做什麼一直看著我。」
這個時候,她什麼都不會回答,只會忽然用術法熄滅燭火。然後那個人就會無奈一笑,收起東西,來到她身邊,用柔軟的嗓音說:「好啦,你回來我是該陪你的,別生氣,那些我明天再處理。」
音容笑貌,宛如昨日。
赤寒衣隔了許久,才打開了那枚白月禁制影符,除了目家人,大概也只有她這個得到了目誨月半血的人才能打開。無比熟悉的人,隨著禁制影符的開啟,再次活生生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站在浮空月的高塔之上,神情悲戚又堅定。
「……目家的滅門之災已經近在眼前,我不知此劫能不能平安度過……在此,先與後人留下引導,千年之後,將有一次天地大劫,屆時天下蒼生將飽受災難,若是沒有破解之法,天柱將會傾塌,無數災厄降臨,整個世界消散……我耗費大半修為,終於覓得一線生機,千年後,將有一來自異世之魂降臨於目家後人純陰之體內,此乃神之魂體。神魂為基,能安天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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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汛出了赤老祖的院落,一下子就扶住了旁邊一根柱子大喘氣。
「凌汛?」應師兄剛來到門前,就見到自家小師弟一副受了很大驚嚇的樣子,不由走過去扶起人,擔憂道:「怎麼了,你怎麼會來了赤老祖這裡?」
凌汛一把拉住他,哭唧唧的哼道:「我來給目老祖送信的,赤老祖的氣勢好可怕,那條赤蟒更可怕,應師兄你又來做什麼?」
「師傅命我來告知赤老祖,萬宗朝會的時間,這回赤老祖也要去。」應師兄剛說完,兩人就聽到一聲巨大的轟響,赤老祖院落里一處建築崩塌了。
「……赤老祖大概心情不好,我看還是過會兒再來吧。」
「……也好。」
與此同時,容塵山派,一處宮殿忽然崩塌,煙塵瀰漫中,一個漂亮可愛的十一二歲小姑娘從廢墟里爬出來,她的臉上都是灰塵,一身白衣也劃了很多個口子。
「江月,過來。」不遠處悠閒的坐在涼亭里飲酒的風有止朝她招招手。
剛從廢墟里爬出來的江月趕緊就跑過來了,有些緊張的拽了拽自己髒兮兮的裙子,忐忑的問道:「大師兄,這次,怎麼樣?」
風有止看她一眼,「你竟然還問我怎麼樣?」
江月聽了這話,心裡就是一咯噔,忍不住縮了縮腦袋有些沮喪。她已經很努力,但是好像還是達不到大師兄的要求。
正當她沮喪的時候,故作嚴肅嚇人的風有止卻又忽然憋不住的笑了,摸了摸師妹的腦袋,「當然是很不錯了,整個練武場都被你轟塌了,做的不錯,繼續努力吧,等你把最高防禦的那個練武場轟塌,師傅和我就能放心你一個人出門了。」
江月一聽到嚴厲的大師兄誇獎自己,頓時高興了,聽話的點點頭就繼續奔去另一個練武場繼續訓練了。
江澄這個做師傅的,將她師傅白苒冬對徒弟的放養學了個十成十,基本上二徒弟江月的教育問題都是一手交給了閒著沒事幹的大徒弟。雖然大徒弟風有止自己不厲害,但是他活得久知道的多啊,江澄覺得他調♂教個師妹還是沒問題的。
於是,幾年下來,原本軟趴趴的小白兔江月,被風有止訓練成了一個賭博老手千杯不醉人形破壞機怪力軟妹。雖然還是一副羞澀好欺負的樣子,但是她已經不是從前的她了。
這邊徒弟在拼命修煉,那邊的師傅江澄卻過得瀟灑極了。她受著傷,沒有再去打魔偶,而且這一處附近的魔偶已經快要打完了。
病號總是有特權的,江澄雖然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但是為了享受被女兒小核桃照顧的感覺,她還是無恥的每天賴在床上。懂事的小核桃知道媽媽受傷了,每天自己起床,自己穿衣服,自己學著扎辮子,不僅不哭不鬧,連那每天不開心的小表情都收斂了一些。她還像從前自己不舒服,媽媽給自己餵吃的那樣,也學著給媽媽餵吃的。
小小的娃娃端正的坐在床邊的凳子上,懷裡放了個大碗,拿著勺子舀裡面的靈液遞到江澄嘴邊,完了還似模似樣的用小布巾擦擦江澄的嘴,用大人一樣的語氣誇獎媽媽,「好乖好乖,好好吃藥,馬上就好了,痛不痛,痛的話一定要跟我說。」
她那一臉嚴肅認真的模樣,都快要把傻媽江澄萌的融化了,捂著腦袋就哎喲哎喲的哼哼唧唧,「小核桃~媽媽頭暈~」
然後小核桃就湊過去親親她的腦袋,江澄再笑眯眯的放下手,「哎呀,不痛了~小核桃真厲害~」
江澄還想多養幾天『傷』呢,大師卻準備離開這裡了。
魔偶快要殺光了,這裡的魔氣被大師控制在了一個程度里,等到新的上雲寺弟子過來接手,青燈大師就會離開這裡去其他地方,至於去什麼地方,江澄好奇的問了。
她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抱著乖了很多的小核桃,腦袋撐在她腦袋上,大手捂著小核桃的小手,母女倆都睜著大眼睛瞧著青燈大師。
青燈大師看著她們,平靜的說:「葬地。」
四大凶地之一。
作者有話要說:這不是男女主兩個人的故事,是很多很多人的故事呢_(:з」∠)_
等到正文完結,我所有想寫的配角,都會出一個番外寫寫他們的曾經,像是師傅和大師兄的相遇相愛啦。二師兄和郁姬曾經的淵源啦,三師姐或許會寫,也或許不會。還有一出場就是老頭子的鶴弟弟師傅,梅淞老祖年輕時候的道侶啦~總之,想寫的人很多呢。
第130章悲傷的刑戒大師
刑戒大師按照自家青燈老祖的指示找過來的時候,正撞上了抱著小核桃坐在門口的江澄。
江澄以為按照刑戒大師一貫看她不順眼的樣子,會對她怒目以對,結果這位濃眉壯實的怒目金剛看到她後,很是小心的從她身邊走了過去,連一眼都沒有多看她,完全一副對待陌生人的樣子。
剛準備和人打招呼卻被直接忽略了的江澄:「……誒?」這是什麼情況?隨即江澄反應過來,她和刑戒大師也已經幾年沒見了,她的外表還變化的這麼大,直接從陽光美男子變成了嬌弱美女子,所以刑戒大師沒認出來她也很正常。
殊妄能一下子就認出來,是因為人家記人不靠眼睛靠氣息啊。而刑戒大師,這個耿直又金光閃閃的壯漢,心眼實在不多。
江澄眼睛一眯,就樂顛顛的抱著小核桃也走進了院子,跟四處尋找青燈大師蹤跡的刑戒大師打了個招呼。
「喲~刑戒大師,許久不見了。你找青燈大師嗎?他剛才出門去給隔壁老叔驅除魔氣了,過會兒就回來,你先坐下等等吧。」江澄一副熟稔的表情,熱情的招待刑戒大師,把小核桃放在凳子上,挽起袖子賢妻良母的沏上了茶。
刑戒大師愣愣的看著面前這個有點眼熟的女人笑盈盈的,以一種女主人的姿態招呼自己,忍不住內心茫然表情嚴肅的問道:「你是誰?」
江澄等的就是這個,她將茶杯推到刑戒面前,笑靨如花的道:「我是江澄啊,從前還在上雲寺住了幾月的。」
刑戒:「……」壯漢的表情有一瞬空白,然後他回過神,虎著臉聲如洪鐘,「修士莫要與我開玩笑,江澄乃是男子,你分明是個女子!」
江澄也愣住了,她是真沒想到,刑戒大師,竟然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漢子!這是多麼沒心眼的一個大師啊!不過,她似乎還真的沒有對刑戒大師說過自己是個妹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