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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00:43 作者: 扶華
    白苒冬並不知道,下次來這裡的時候,聞人珺帶著她去其他地方玩,她也開開心心的去了。等她回去容塵山派,等著聞人珺的就是父親的責罰。

    但那有什麼呢,聞人珺從未覺得這麼快活過。他喜歡看到白苒冬臉上愉快的笑容,願意帶她去玩。

    兩人越長越大,成了初識情滋味的少年人。咋咋呼呼調皮搗蛋的白苒冬每次來見聞人珺,都會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聞人珺每日修煉都會不時看著門口,期待著那個人影突然出現。

    小兒女感情好,雙方父母商量著定親,互相交換了信物。

    白苒冬撥弄著自己腰上繫著的那枚白玉鴛鴦扣,再看看聞人珺腰上系的另一枚,臉上微紅,「珺哥哥,我以後要嫁給你啊?」

    「嗯,苒苒嫁給我的話,以後就能天天都見面了。」聞人珺自己的臉比白苒冬還紅。

    白苒冬雙手捂臉趴在矮桌上不說話,少見的小女兒姿態,聞人珺偷偷瞧她一眼,見到她紅的滴血的耳尖,臉上更熱,說話都開始結巴起來,「我,苒苒,以後我,我會好好對你,給你買很多好吃的,帶你去玩……」

    捂著臉的白苒冬小聲回答了一句,「不、不許騙人!」

    ……

    然而世事無常,魔族作亂,讓白苒冬失去了疼愛她的雙親。

    容塵山派掌山人夫婦身死,白靈一脈岌岌可危。大弟子連未行,二弟子謝椿懷在巨大的壓力下,紛紛突破,自立新的脈系,然後成為白靈脈系的附屬脈系,然後將師傅師娘唯一的女兒,他們捧在手心疼愛的小師妹,拱上了白靈山掌山人之位。

    然而,白靈一脈的地位還是一落千丈。白苒冬那時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根本沒有長大,終日惶惶,失去了父母給她帶來的打擊極大,不過幾日就消瘦的厲害,而似乎周圍除了兩位師兄,所有人的視線都帶著惡意。

    還好,她還有師兄們,她還有珺哥哥,他們一定不會拋棄她。

    然後緊接著,無定山讓人送還了當初的信物----白玉鴛鴦扣,並且帶來了一個消息,少山主聞人珺即將與修真世家衛家家主的小女兒衛悅心定親。

    白苒冬不信,偷偷瞞著師兄們去了出塵山派。

    芳菲的花樹下,俊朗嬌美的男女宛若一對璧人,白苒冬看著那個已然長成出色男子的人,親吻了懷中那個羞澀的少女。原來,並不是只有在她面前,他才會露出那種表情。白苒冬覺得自己應該哭的,但她沒有,她轉身走了,去了那個聞人珺常帶她去的蘆葦塘,挖了一天的蓮藕。

    挖完藕,她一把火將蘆葦塘燒了個乾淨。

    滿身泥巴和黑灰的白苒冬抱著那堆藕,全數扔在了聞人珺的書桌上,將他珍愛的書全部沾上了泥。又把他放在書架上那些,她送的小玩意都捏了個火決燒掉,跑到庭院裡把他們一起種的桂樹一腳踹斷,廊下掛著的兩人一起做的風鈴鐺扯下來踩了個粉碎。

    聞人珺阻攔不及,看著她做完這一切,在一旁焦急解釋:「苒苒你聽我說!」

    「你要娶那個衛家的?」

    「是,父親要我娶她,不過苒苒,我不愛她,我只愛你,你等等我,等我當上山主,我就不需要再忍了,到時候我再迎娶你……」

    「那你娶的衛家小姐呢?」白苒冬冷冷的打斷他。

    從未見過白苒冬這種表情的聞人珺艱難的道:「到時候我會替她找一個好去處,我保證她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到時候我能決定一切,再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你想去哪裡我都可以……」

    「聞人珺。」白苒冬低頭看著手上乾涸的泥巴,「我知道,你很多事都沒法自己決定,我也是一樣,從前我總覺得沒有什麼事做不到,可現在我才發現,我其實什麼都不會,什麼都留不住。你以後,好好對衛小姐吧,別讓她哭。我爹說,害女孩子難受哭泣的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水漬滴在手上,打濕了手中的泥土,糊成一團,將她脈絡明晰的手掌染的一團模糊。

    「我不會再來找你了,我也希望你不要再來找我。」

    「苒苒!」聞人珺急忙去拉她的手,卻被狠狠甩開。

    「我這輩子,都討厭你。」眼尾帶著紅的少女,臉頰瘦了許多,越發顯得眼睛大,她的眼裡有種驚人的光,好像一下子,那個活潑天真的小姑娘就不見了。

    聞人珺不知不覺鬆了手,愣愣的看著她越走越遠。

    年年月月,春去秋來,無定山下的荷花開了又謝,白靈山上的白鶴去了又來。有人終究遺忘了,有人卻始終忘不了。

    --------

    「師傅,你在喝酒。」

    白苒冬脖子一縮,諂媚的笑著轉過頭,果然看見大徒弟冷著臉走過來。

    「翎翎呀,師傅就喝了一點點~」

    白翎站在她身邊,抬手捧起她的臉,「你是因為聞人珺終於要結婚了,心情不好借酒澆愁?」

    「冤枉啊!都多少年的老皇曆了,翎翎醋罈子怎麼還要提起來,師傅冤枉啊!」

    「哦?」

    「師傅我好不容易從你大師伯那裡偷來了他的百年釀,這不是就嘴饞偷偷嘗一點,還被你抓住了。」白苒冬訕訕道。

    白翎一手輕輕按在她的臉頰上,輕聲問:「真不是在意他?如果你在意,我就去殺了他,你知道我能做到的。」

    「哎喲寶貝兒你可別給師傅添亂,好吧我確實挺不慡,畢竟第一次被人甩,他過得高興我就不高興,但我真的不喜歡他了一丁點也不喜歡,師傅對天發誓!」白苒冬一把摟住大徒弟的腰,蹭了蹭。

    「那你最喜歡我了對不對?」白翎眼裡的殺意消退了許多,表情也柔和了,和白苒冬額頭對著額頭,鼻尖對著鼻尖。

    白苒冬唇上一癢,老臉一紅,推開徒弟的臉,無奈的捂著額頭,十分怨念,「翎翎,你什麼時候長大啊。」

    「我已經長大了,只是你不想試。」

    「不不不,師傅說了很多次了,師傅可不是禽獸。」

    「真可惜。」

    「覺得可惜的話,你倒是快點長大啊!」

    「我說了,師傅想要多大,我都可以滿足師傅。」

    「問題不在這裡!你敢讓自己的外表長大一點嗎!」

    「這樣不好?」

    「好、好倒是挺好的,但是看你這樣師傅我下不了手!」

    「讓我來下手就好。」

    白苒冬開始懷念起,剛撿到大徒弟的時候了,那么小小一隻的雛鳥,可愛的用腦袋拱她的手,還唧唧唧唧的叫著。

    「翎翎,把你的手從師傅衣服里拿出來。」

    「我從前睡在裡面也可以。」

    「你變成鳥就可以。」

    第39章變故

    還有兩天就是聞人珺和衛悅心的大婚之日,出塵山派外的坊市里十分熱鬧,人來人往一片鼎沸和平,外面的哀鴻遍野影響不到這個世外仙境。

    江澄打扮的人模狗樣的在街上閒逛,一來她是個愛熱鬧的,看見熱鬧就忍不住湊上去,二來,她實在不想留在無定山的地界。

    那位少山主聞人珺,作為一個馬上就要結婚本來該忙碌不停的新郎,也不知哪來的那麼多空閒,時常跑過來一臉親切慈祥的和她交談。然而回回話題轉來轉去都要轉到她師傅身上,江澄無數次裝傻帶過話題最後都會被他轉回來。

    江澄不堪其擾,不想看見他那張臉,乾脆直接躲了出來眼不見為淨。至於她那個徒弟,整天不是吃就是睡,她出門的時候他剛吃完三大盤藕香糕,然後懶洋洋的摸著鼓起來的肚子,睏倦的說要去休息。

    看樣子,他是鐵了心要把自己吃成一個胖子了。本來就毀了臉,成了一個繃帶怪人,現在還有漸漸變成胖子的趨勢,江澄痛心疾首,不能理解前·第一美人的心態。大概是從前美的太過了,現在想嘗試一下丑的滋味吧。

    江澄沒管他,跑出來放飛自我。一到人多的地方,江澄就下意識的抬首挺胸面帶微笑,她氣質開朗和煦,再加上那身加成的白衣,惹得路邊不少女修多看幾眼,當然也有男修。畢竟江澄的帥氣不是純男性的俊朗,而是略帶中性的英氣,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微挑的眼尾和上揚的紅唇,會給人一種剎那的驚艷感,不管對男修還是女修,都是挺有吸引力的那種。

    這個世界對於道侶的性別問題,比起江澄那個世界都要寬鬆許多,男男和女女結為道侶雖然和男女道侶比起來不多,但也不少。事實上有不少人都願意找一個同樣性別的道侶,可能互相之間沒有什麼深刻的愛情,但絕對是能相伴一生的友人,這種關係在修煉之人眼中,更為安全可靠。

    江澄走在街上,見到好幾對性別相同的道侶。少見有一方扭捏柔弱的,都是同樣氣勢不弱,相處起來自然和諧,說是情侶,倒不如說是親密友人更合適一些。至於江澄為什麼覺得他們是情侶,是因為他們的手上繫著紅線。

    一連看到好幾對手上繫著紅線的道侶走過,江澄有些好奇的盯著人家手指上的紅線看。

    一對手上繫著紅線的女修察覺到江澄的視線,其中那個看上去溫柔的女修和善的笑笑替她指路,「道友可是好奇這紅線?這是上雲寺高僧開過光的紅線,據說能使道侶情意更加深厚,心意相通。道友若要買,往前面走,過了這條街就能看到了。」

    另一個活潑些的女修也笑著加了一句:「道友可要快些,人很多呢,遲了可就買不到了。」

    上雲寺?上雲寺什麼時候兼職做月老了?而且出來賣紅線?這群大和尚們真是一個賽一個的畫風清奇。江澄想著,謝過兩位女修,腳下已經快步往那邊走去了。

    會是誰呢?希望是她認識的人。江澄腳步輕快,腦子裡飛快的掠過大師等人的臉,最後想,要是殊妄小和尚就太棒啦~他鄉遇故知總是格外高興~

    江澄轉過街角,果真就在一道白牆下看到了一群人圍著個小攤,不斷有人拿著紅線擠出來,看這個架勢,江澄發現自己完全擠不進去。

    她也不急,在路邊買了個香香的油蘇靈鴨腿,坐在一邊啃起來,等人少了,她再過去看看好了,反正她現在有的是時間。

    過了一會兒,江澄聽到那邊圍著的人群里有人懊惱的說了句「怎麼這麼快就賣完了」然後人群就漸漸散開,露出裡面那個寒酸的小攤子和坐在攤子後面的人----一個耷拉著眼皮的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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