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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00:43 作者: 扶華
    眼看著自家大哥在面前被劈成兩截,其餘三人睚呲欲裂,眼睛充血的瞪向站在大哥身後的人。

    一身白衣面上帶笑的修士,容顏如玉,手執一把金色細劍,劍身染血,緩緩滴落在地,很快匯成一小灘血水。

    執劍的手腕輕巧一轉,劍上血跡便盡數被揮去,剛殺了一人的白衣修士微微側頭,腦後被一根紅帶子紮起的黑髮輕輕一盪。

    「三位道友。」她看了一眼腳下的屍體,笑道:「在下說錯了,是四位道友,可是在附近作惡的旗城四鬼?」

    「竟然殺了我們大哥,我要將你做成屍奴!」旗城四鬼只剩下三,他們的拿手絕招威力大減。

    三人站在一處,手執黑紅令箭,口中念念有詞。陰風陣陣中,從地上爬出來十幾具腐朽的屍體。看著是挺可怕,但爬出來的速度太慢了,那些屍體朝白衣修士躍去的時候,那白衣修士已經身形一閃出現在了三人身後,一把掃去了快要纏上粉衣少女的一具屍體。

    被這個陌生的白衣修士攬著躍上大樹時,粉衣少女才反應過來,立刻就要掙扎。雖然這個人的出現救了自己,但她怎麼知道這不是又一個壞蛋呢?

    「臨小姐,你的護衛風溪正在張榜尋你,在下也接了榜,運氣不錯恰好遇上小姐,特來助小姐脫困,此為信物。」

    看過白衣修士手中的玉信,粉衣少女這才放下心來,又聽他語氣溫柔,當下不由面上飛紅,抓住了他的衣袖,小聲道:「多謝你。」

    「放心,既然接下任務,在下就一定會將臨小姐安全送回去。」

    「不知道恩人叫什麼名字?」

    「在下江澄。」

    白衣修士一笑,那張長開的俊臉更顯風情,讓粉衣少女看得一個晃神,只聽到他說了句「待在這裡」然後就見他重新回到下面和那三人周旋。

    待在遠離戰場的樹上,粉衣少女握著江澄給她的盾符,緊張的看著下方的戰況。然後她發現自己實在不必緊張,因為那個白衣男子的作風比他的外表看上去更加熟練利落,輕易沒有動手,直到謹慎的將那三人靈力耗盡,才冷靜從容的一擊必殺,出劍見血。

    最後一個人倒在他的劍下,江澄則是半點沒有受傷,拭去劍上血漬,江澄將劍重新系回腰間。劍光消逝,粉衣少女這才注意到,他用的是一把木劍。

    竟然是一把木劍,能將一把木劍用的如此鋒利,真是……

    「臨小姐,臨小姐?」江澄喚了幾聲才將粉衣少女驚醒,對上江澄的笑臉,少女一下子莫名紅了臉頰。

    「哎呀好痛。」少女捂著臉頰輕呼。她剛才被打了,現在火辣辣的疼。

    面上忽然一陣清涼,少女一愣,見到江澄不知從何處拈了一片翠綠的葉子,葉上一層青色水霧,沾在臉上立即覺得疼痛被平復了不少。

    江澄收回手笑道:「在下來遲,讓臨小姐受苦了,此乃小法,能緩解疼痛。」

    將一路捂著紅臉的粉衣少女送回到她的護衛手中,江澄得到了一萬靈石這樣大手筆的報酬。所以說有錢人家就是好,找個人賞金如此高,沒有意外的話,接下來的路途都不用再接活了。

    江澄高興的想,走出華麗大門的時候,卻見粉衣少女急急跑了出來,見到她後猛地停住了腳步,然後低著頭道:「多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今天還不知道會遇見什麼可怕的事。我,我叫做臨間月,還有,這個還給你!」

    江澄看著少女低垂的頭和紅潤的臉頰,以及她伸出的手上放著的那一片綠葉,突然福至心靈明白了什麼。然後她沒接那葉子,有些為難的看看天,撓撓臉,最後吐出一口氣說:「臨小姐,我,是個女子。」

    臨間月:「……女……子?你、你是在騙我?」

    江澄:「雖然長得像男子,但我確實是女子沒錯,臨小姐不信的話,要看我的胸嗎?雖然小但好歹還是有的!」

    見江澄大有她一點頭就要拉開衣襟讓她看胸的意思,臨間月不由捂著胸口退後一步,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跑回府中。

    江澄好像聽到了少女心破碎的聲音。

    然後她得到了一個教訓----不要在容易墜入愛河的無知少女面前耍帥,罪過罪過。

    離開臨間月暫住的府邸,江澄揣著賞金來到了獵榜。所謂獵榜就是修士發布任務尋求解決問題方法的地方,其中有一條剿滅旗城四鬼。江澄找到那條,給出了四個血淋淋的人頭,成功得到了一千靈石的任務佣金。

    本該在容塵山派的江澄為何會在這裡做任務,還要從她剛出關說起。

    她好不容易出關,才發現已經過去了七年,而她出關還沒有一天,師傅就來了,聲稱她天資過人,一下子就修煉有成,直追謝二師伯的兩位弟子,是時候下山歷練了。

    於是江澄接到了師傅派下的一個任務:去與容塵山相隔十萬八千里,還有一大片海域的另一大派出塵山派送賀禮,出塵山派無定山少山主聞人珺將要在下月大婚。

    為什麼師傅她自己不去?

    「啊,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打死那對新婚夫婦呢。」師傅白苒冬這麼笑著說,捏碎了手裡的玉杯。

    江澄:忍不住想起被關進小黑屋之前那場宴會上,師傅唱的歌,仿佛一瞬間明白了些什麼。

    「讓你大師兄去的話更糟糕,喜事說不定就要變白事了,為了我們容塵山派與出塵山派的面子,還是算了。至於你二師姐,她外出去採藥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三師姐嘛,去滄源許家了,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所以只有你能去。」

    「對了,為了考驗你,靈石師傅就不給你了,你路上自個兒賺吧。別跟師傅說你這麼大個人了,還要師傅養。」

    於是剛出小黑屋的江澄,帶著一份賀禮,一把木劍,口袋空空的離開了容塵山派,一路上接任務賺路費,堪稱自力更生的勵志典範。

    只不過,這一路上是不是太不太平了些?

    第28章不認識

    江澄還記得自己剛來這個世界,跟著大師一路往上雲寺去,那時候他們走的都是普通凡世人的城池,所見雖然不是人人都安居樂業,但是巷中有嬉笑打鬧的孩童,街上有說笑的行人,路邊有擺攤吆喝的小販,路旁有熱熱鬧鬧的酒肆,市井之間的生氣看得人倍感親切。

    但是現在,她一路從容塵山派去往南邊的出塵山派,經過大大小小數十個普通人居住的城和村,見到最多的卻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流民。大片的田地荒蕪寸糙不生,許多個村落都空無一人,被野糙枯木覆蓋。

    七年,她在黑室里的七年,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不少事。天氣反常作物不長,各種旱災洪水蟲災地動接連不斷,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種頻繁的災難帶來的影響是毀滅性的,越來越多的人死去,或是離開無法生存下去的家鄉,遷徙至其他有可能好一些的地方。

    江澄在這個世界第一次殺人,殺的不是修士,只是一個普通人,甚至只是一個餓的腹中雷鳴不斷的人,並不費力,連劍也沒用上。

    當時那個男人追著一個孩子,手裡舉著一把豁口鐮刀,狀似瘋魔。而那個孩子細瘦伶仃,身上沒有二兩肉,一邊跑一邊哭喊著:「不要吃我!」

    江澄將那瘋魔的男人往後一掀,就將他打飛到了兩米之外,那男人輕的出乎江澄的意料,再一看,那剛才還要殺人的男人已經斷氣了,如此輕易。而被江澄救下的那個孩子看到,卻並沒有像江澄想的那樣露出劫後餘生的喜悅,而是跌跌撞撞的跑到那男人身邊,嗚咽的喊著爹爹。

    江澄這才知道,這個要殺了孩子吃掉的男人,是這孩子的親生父親。人餓極了,是會吃人的。縱使江澄再如何隨遇而安,也無法輕易的接受這樣的慘劇時時刻刻發生在面前。

    於是她不再去凡人的城,只去有修士住的修真城池。修士住的城池和凡人的城池截然不同,沒有流民,看著還是個太平盛世。然而只要往那酒肆客棧一坐,就能聽到在此聚集的修士們談論即將到來的大劫。

    這些修士有散修,也有一些修真宗門以及修真世家子弟,聚在一處討論著一些各自知曉的消息,偶爾也有人說起凡人慘狀,俱都搖頭嘆息。

    沒人說得清那個所謂的大劫到底是什麼,只是人人面上都不免嚴峻擔憂,路上的修士也多是行色匆匆,少見有瀟灑談笑的修士。

    不管在哪裡,似乎都被一股壓抑而沉重的氣氛所籠罩。

    而且修士所在的城池,雖然沒有流民,卻也有一些心術不正的修士趁著人心惶惶的時候出來作亂,那被江澄殺死的旗城四鬼就是四個才築基期的小修士,因為學了些旁門左道,禍害了不少良家女子和女修。

    哪裡都不太平,但她不能因為不習慣就躲著,遇上不喜歡不接受的事情,縱使閉著眼睛也沒有用,江澄從來不是個會逃避的人,所以她調整好了心態,就再也沒有特意避開凡人居住的城池和村落了。

    這一路她看了太多慘劇,也看了太多值得感動的場景,人性的善與惡在眼前的災難中展現的淋漓盡致。她每次看到那些努力想要活下來的人們,就會忍不住想:我能做些什麼?

    她不求報答,也不想當個人人稱頌的善人,她只想讓自己好受一些。

    於是江澄的靈石花的越來越快。在修真城池的獵榜上接那些剿滅惡徒的任務,得到了任務賞金,大部分都換做了糧食衣物藥物等東西,到凡人城池的時候,再將這些東西交到值得信任的人手中。

    這些東西很快就會成為災民果腹的食物、救命的藥和禦寒的衣服被褥。能救多少人江澄並不關心,她做了自己能做的,力所能及問心無愧。

    就是靈石花的實在太快了,剛進兜還沒捂熱就用光了,實在心疼。上次在一個修真城池看到一套好好看的衣服也沒捨得買!

    哦,當然也有那套衣服是女裝的原因。她現在這個翩翩公子外表,穿個女裝走出去,她怕嚇著人。

    又把剛賺來的靈石畫了七七八八,江澄嘆氣,看了一眼破損城門上掛著的諧原城三字。諧字的偏旁掉色,看上去像皆原城。

    城門大開,進出的人卻不多,城門也沒有守衛,城牆根或躺或坐著一些衣衫襤褸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往城裡面走,江澄想著該到什麼地方去找人託付這些食物藥物。城中有不少坍塌的房屋,應該是前不久經歷過地動,現在還有人在廢墟上翻找東西。另一邊有一群人在搭建房屋,就是那種幾塊木板拼在一起的小屋子,只能擋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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