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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8:00:43 作者: 扶華
磕完松子,江澄又見面前出現一杯冒著熱氣的茶。大師右手端著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左手握著另一杯喝了一口。
所以說,大師他壓根就沒走動過,哪裡來的熱茶?這種一不注意就能拿出來東西的技能她也想要!
兩個人同樣的姿勢坐在那,一齊舉起茶杯喝了一口,同時放下,又同時呼出一口氣。
「好喝。」江澄咂咂嘴,把茶杯放到一邊,然後她問:「大師,剛才有個滿身金燦燦,拿著黃金法杖,看上去好兇的和尚來找我,說我欺負你誒。」
「哪一個?」大師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江澄問:「難道你們寺里還有很多那樣金燦燦打扮的和尚嗎?」
大師答:「嗯。」
為什麼同樣是當和尚,人家就能把金子不要錢似得往身上掛,大師你就穿著舊衣服舊布鞋,而且現在腳下這雙鞋都快磨穿了也不換?這肯定不是因為窮,難道是因為懶?江澄又不懂了,她說:「叫刑戒的那個。」
大師:「哦。」大師又喝了口茶,坐在那一動不動。
江澄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見大師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忍不住問:「……就沒了?大師你不說點什麼?」
大師:「說什麼?」
江澄:「好吧,那我換個問題,大師你是不是受傷了?」
「確實。」
「嚴重嗎?」
「嚴重。」
難道一般不是就算嚴重也會說不嚴重嗎,這麼幹脆的就說嚴重大師還真是誠實,而且明明自己都說嚴重了還這幅不溫不火的樣子,你真的確定嚴重?江澄愣了一會兒才繼續問:「是因為我的原因讓你受傷的?」
「一小部分是你的原因。」大師再次十分誠實的如實相告。
「需要我慎重的給你道歉嗎?」江澄認真的問。
「如果你覺得這麼做自己會高興,就可以做。」大師說。
江澄聞言還真的站起來,站到他面前嚯的一下鞠躬九十度,因為這還是她第一次做這種事,不太熟練,沒估計好距離,再加上用力過猛,就用腦袋重重磕到了大師的膝蓋。
「哎呀臥槽!好痛!」江澄抱著腦袋蹲在地上痛呼,忽然發覺自己按著腦袋的手被拉開,隨即大師將他的手按上去。
江澄還以為大師要溫柔的按一按,誰知道他抬手就啪啪啪用力拍了幾下,把江澄拍得往後一仰,不得不伸手抓住了大師的手,「夠了夠了不痛了,大師你的治療方法還真特別。」
被大師這麼拍了幾下還真不痛了,江澄驚異的摸摸腦袋,站起來繞到大師身後,捏了捏手指,「不然,我給你捶捶肩表示歉意吧?」
不等大師回答,江澄按住大師的肩,嘟嘟嘟的用力捶起來。江澄這力氣,要是換個普通人,都給捶出個好歹來。但大師不是普通人,他巍然不動看著就像睡著了,倒是江澄自己把雙手都捶的通紅。
江澄:「大師,你是石頭做的嗎?」
大師:「金佛之身。」
江澄:「是嗎?」
江澄說完,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對準大師腰間軟肉一戳。
「嗷嗚!我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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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殊妄小和尚聽完課回來了,見江澄坐在那一邊翻經書一邊哼歌,便微微一笑:「江澄姐姐今日很開心。」
「大概是因為吃了好吃的。」江澄把手裡的書一合,跳下大石,抹了一把殊妄小和尚的腦袋,「小殊妄,姐姐跟你打聽個事。」
「關於師傅的?」殊妄小和尚露出一個篤定的笑。
「聰明!」江澄嘿嘿一笑,「你師傅怎麼回事啊?看著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殊妄小和尚爬到石頭上坐好,才說道:「我聽住持師兄說過,師傅當年以一人之力渡化千尊魔頭,還將邪煞之源封在自己身上,後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在體內生出邪煞之氣。師父的佛器菩提子能淨化邪煞之氣,可這麼長久的累積下來,終有菩提子也壓制不住的時候,這個時候師父就要待在寺中浸泡無垢泉。」
「邪煞之氣乃是世間最能迷亂人心的邪氣,一般修者沾染一點就要被迷失心智,但是師傅不同,他能在邪煞侵襲之下保持清明。但是無法壓制的時候,師傅不能動用靈力術法,否則就會受創。現在本是到了師父該泡無垢泉的時候,但是卻是江澄姐姐在泡,殊妄也有些好奇,姐姐能替殊妄解答嗎?」
江澄摸摸鼻子,覺得如果和殊妄說了這事,會有帶壞孩子的嫌疑,於是她一臉正直的說:「因為一個意外,大師的邪煞之氣轉到我身上來了。」
「怎麼轉的?」殊妄小和尚好奇的直指紅心。明明知道小傢伙看不見也不可能知道那些事,江澄還是在那清澈天真的眼神注視下紅了臉。不管怎麼樣這事回想起來一次就羞恥一次啊!
最後江澄使出了終極絕招,她說:「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殊妄歪了一下腦袋:「如果是這樣說,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江澄不太相信,殊妄才七歲,再早熟聰慧也應該不太可能知道吧?他師父對這種事都不清楚的好不好。和他同歲的明華明重明非連妹子和漢子都分不清,殊妄就知道這檔子事了,這太不科學,而且他從哪知道的?!
仿佛明白江澄在想什麼,殊妄說:「是殊止師兄告訴我的。」
又是那個被大師罰腹瀉的胖和尚。江澄有點明白,為什麼大師回來,一言不發就要罰他了。
殊妄小和尚突然嘆息了一聲。
「江澄姐姐,你可知今日刑戒師兄為何攔住你嗎?」
「為什麼?」
「我方才去問了,刑戒師兄說師傅去了規誡堂,因為他言道自己破戒,要受罰。」
聞言,江澄一下子沉默了。
殊妄接著道:「師傅之前受創,回來後鎮壓魔塔消耗極大,又受了這一道罰----師傅乃寺中目前輩分最高者,受的罰也最重。刑戒師兄一向尊敬師傅,如今知曉這一遭,才會氣不過去找姐姐你。」
可大師除了臉白了點,什麼都看不出來。江澄有些後悔剛才那麼用力捶大師的肩了,也不知道他傷哪了,而且她一路上還沒少給大師添麻煩,想想實在不好。江澄唉聲嘆氣,「你這麼一說,我都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了。」
殊妄小和尚搖搖頭,「肯定不是江澄姐姐的錯,否則現在姐姐就不會在這裡了,以師父的性子,若姐姐真的做了錯事,現在肯定在什麼地方挨罰呢。」
江澄想到那個被大師隨手扔到不知何方的鼠妖,笑了一下,有些感嘆的輕聲道:「大師,真是個奇特的大師。」
「因為師傅,是上雲佛子啊。」殊妄笑道,語氣里滿是尊敬。
兩人談話中的上雲佛子,此刻面前蹲著一隻黑貓。這隻貓叫白雪,是住持殊印的愛寵。這隻黑貓甩甩尾巴口吐人言,「住持說了,這靈松子對師叔的傷有好處,讓我多送一些來。」黑貓腳邊放著一小袋松子,正是之前江澄吃的那種。
因為一晚上都想著大師不知道受了什麼罰,傷的如何,江澄難得的沒有休息好,到第二日泡無垢泉的時候就有些昏昏欲睡。
在無垢泉里泡著睡了一覺,如果不是外面守著的殊妄出聲提醒,江澄估計得睡到天黑。從無垢泉里爬起來,江澄一不小心踢到衣服旁邊的一個小袋子,從小袋子裡滾出幾個圓潤的松子。
江澄撿起那一小袋松子,猜測是大師放在這的。只不過,自己剛才是裸著的,大師就這麼進來了?
江澄: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大師。
第10章一條鹹魚
一棵蒼松,一片流雲,一盤棋,一個和尚,一隻黑貓。
「白雪是說,師叔他讓你把靈松子都送到那位女客那裡去了?」住持殊印問,狹長微眯的眼睛裡露出幾絲精光,將手中的黑子啪嗒一聲敲在棋盤上。
「是啊,師叔自己可是一顆都沒留下呢~」黑貓甩甩尾巴,一爪子將一枚白子按在殊印的黑子旁邊,一雙貓眼和主人一樣眯起,怎麼看都有些意味不明。
「師叔他自己如今的狀態也不如何妙呢,迫不得已在煞氣滿身時出寺,偏偏又出了這種意外,失了元陽,又受了損,金佛修為倒退。原本已是大圓滿,只差一步便能入靈佛境。可如今……唉,兩百多歲的靈佛,想想便覺了不得,我上雲寺建寺千萬年,此等天賦悟性之人也不過寥寥幾人罷了。可惜,當真可惜了。」就算這麼說著,殊印也還是一張笑吟吟的臉,怎麼看都愜意的很,哪有什麼可惜的樣子。
「而且過不了多久的那件事,還需要師叔前去,但如今師叔的狀態,可不適合去那裡。」嘴裡慢騰騰的說著,殊印手下也沒停,吃了黑貓好大一片白子。
黑貓白雪見自己的棋子被吃了這麼多,頓時不滿了喵了一聲,那雙金黃瞳轉了轉,乾脆跳到棋盤上,把整個棋局都打亂了,然後耍賴的往棋盤上一躺。
殊印笑眯眯的撿起旁邊散落到地上的棋子,一個個收回到藤盒裡,「白雪,修行可不是這個修法的。」
「哼。」黑貓輕哼一聲,「自己都懶得修行的人沒資格說我。」
「我可是每日都在認真修行。」殊印摩挲著手中的棋子,緩聲道:「下棋念經,喝茶賞花,觀雲聽風,哪一樣不是修行。」
「你若真的認真修行了,如今千歲才只金佛修為?」黑貓不屑的瞥他一眼,十分之鄙視。
殊印笑道:「在他人眼中,千歲金佛修為已經十分了不得了,我這個修為,剛剛好。」
「老狐狸。」黑貓翻了個白眼,伸長四肢伸了個懶腰,忽然跳下棋盤往遠處跑去,「你這裡太無聊,我去找點有趣的事做。」
黑貓白雪說的有趣的事,就是指去看江澄。上雲寺里難得來個生面孔,還是個姑娘,雖然這姑娘完全不像個姑娘,但好歹也是個新奇的人。黑貓這幾天有時間就跑來偷瞧,倒是挺欣賞江澄。
這女子明明是個不懂修行的普通人,到了這上雲寺,既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太過好奇鬧騰,安安分分又不過分拘謹,這個度把握的倒是挺好,看著是個心性堅毅的女子。當然,黑貓最喜歡她的不是其他,而是因為她是寺中除了他自己唯二有漂亮毛髮的,那頭柔軟順滑的毛髮勉強能和他的毛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