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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59:58 作者: 君幸酒
那輛馬車已經越來越近,甘霈咽下一聲嘆息,快速說道:「母親向來被錦衣玉食地侍奉著,早年在宮中,後來又有我父親慣著,從不知管家的艱辛,對若菡也是諸多苛責。這次由著她們,讓母親也管管看,或許反倒能體諒她一二。」
話音剛落,那馬車就停到了面前,下來一個身著六品官服的中年男子,還有一個渾身綾羅卻愁眉不展的少年。那中年人看到了甘霈,連忙笑著拉兒子迎上來,「見過侯爺。」
「王大人多禮。」輕微頷首,甘霈的視線掠過了他身後滿臉不服氣的少年,「王公子許久不見,越發容光煥發了。」
嘁,他現在一臉悲催像,還要用「容光煥發」來誇人,偏表情還認真的緊,真不知是不是故意噁心人呢。對於這個父親滿口稱讚的人,王滕滿心不服,撇著嘴拱手。卻又被父親叱罵幾句。
來者是王立邇與他的兒子王滕,王立邇家學淵博,是洛陽城首屈一指的博學之人,自然也是跟隨甘霈修書的重要官員,只是他那兒子卻是遠近聞名的紈絝子弟,不學無術這個詞就是為他而生。
那邊幾人還在閒談,站在後面的成文,卻剛從甘霈方才說的話中回過神來,滿心嘆息,侯爺方方面面所做,按說都該是對夫人上心的,可又從不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夫妻倆只會板個臉說話,也不知他們是怎麼想的。
「誒,總算趕上了,你們剛到吧?」
正想著,成文的肩膀被撞了一下,轉頭看到了一個書童模樣的人,這是專為甘霈研墨奉茶的小廝,成文正想問他怎麼現在才來,卻見他表情驟然一變,像是極力忍著什麼。「你怎麼了?」
話還沒說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傳來,那書童抓耳撓腮地伸手進衣服里,似乎在抓什麼東西。緊接著,成文都沒有看清,就見一個小玩意從他衣領里跳了出來,耳邊也響起「唧唧」的聲音,原來是個蛐蛐!
那書童臉色大變,猛地往前一撲想要把蛐蛐逮回來。誰知那生性放蕩不羈愛自由的蛐蛐瞅准了機會,借著書童的手,又往前一蹦。
「近日來的進度有些慢,我們得……」話尚且沒有說完,甘霈就感覺幾個屬於昆蟲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臉,猶豫片刻後,步履堅定地朝著他的頭頂而去。從未有過這樣的遭遇,甘霈難得地愣了神,雙眼圓睜。
對面的王立邇也傻了眼,一時不知道該先幫甘霈取下那隻已經跑到了他頭上的蛐蛐,還是先讓自家哈哈大笑的蠢兒子閉嘴。
王滕卻管不了那麼多,一邊笑的前仰後合,手卻伸進了自己的袖子裡,瞬間打開藏在裡面的蟈蟈籠。
「唧!」高亢地叫喊著,另一隻蛐蛐目標明確,直奔向自己的好兄弟而去。穩當地落在了甘霈的頭上,和剛才的蛐蛐控訴自己在籠子裡的生涯。嘹亮的歌喉,在甘霈頭頂上響得歡快。
長松院內,輕啜一口茶,賀蘭故意低頭不理人,晾了面前的寧若菡好一會,才緩緩抬頭。正打算矜持地讓她起身,卻見她壓根沒有畢恭畢敬地彎著腰,當即皺起眉,「寧若菡,你倒是越發放肆了。」
「兒媳不敢。」欠了欠腰,寧若菡斂著下巴回答,「不知母親喚兒媳過來,是有什麼事情?」
「有什麼事情?喊你來向我請安服侍不是你該做的嗎?」輕哼一聲,賀蘭看清了她今日的裝扮,心中暗道一聲奇怪。在她的記憶中,寧若菡自從大婚之後,一向都只穿些顏色素淨的衣服,梳妝也是偏沉穩的。
可今日呢?一身茜紅色的襦裙,上著珍珠白的外衫,襯出她的好膚色。耳邊多了串流蘇髮飾,晃動起來聲音輕靈,若不是梳著婦人的髮髻,被當作未出嫁的姑娘也是可以的。
「夫人先請坐吧,很少見夫人這樣穿著,倒是讓人眼前一亮。」眼看著氣氛又有些僵持,趙嬤嬤忙笑著打圓場,寬慰寧若菡幾句,又看向賀蘭,「夫人向來是最孝順恭敬的,老夫人何必多想,給自己置氣?」
端起茶杯,賀蘭嗔怪地看趙嬤嬤一眼,卻也不再多言,轉頭讓一邊的丫鬟抱來幾冊帳本。「既然你說了,這管家權你要交給我,那我也體諒你剛遭遇喪事,替你管上一管。」
忍住了心中的笑意,寧若菡點頭聽她講,明明賀蘭對自己諸多不滿,巴不得能夠親自掌管家中的所有事情,何必說得像是在體貼她一樣。
「今日叫你來,就是想要你說清楚,這些帳本都是如何記的。」自認為端足了架子,賀蘭仰著下巴問道。
低頭一笑,寧若菡心中清楚,賀蘭從未管過這些事情,如今問得含蓄,其實是想讓她說明白,管家的主母到底都要做些什麼。寧若菡也不拿喬,上前大致上把帳本分成三摞。
「按照我的習慣,帳本大致是分成三類的。左邊的這些,主要是記侯爺的俸祿和母親食邑的收入,都是由朝廷撥款,很是清晰好記,所以我一併也記了家裡庫房的東西。」寧若菡一面說,轉頭向小福使了一個眼色。
小福明了她的意圖,福了福身子就轉身離開。
「中間這些,主要是來記府中的開銷。其中最主要的一部分,就是所有人每月的例銀。家中人口簡單,除了母親,侯爺,妹妹還有我,就都是些下人了。如趙嬤嬤這樣的老人,還有小福、成文這些貼身伺候的,也不過九人,每人一月一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