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心裡話

    邵羽辰除了安靜的站著看著安雲月，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他既不能讓她看得見，也不能取出她腦中的血塊，他什麼也不能為她做。

    他唯獨就是救不了她。

    邵羽辰離安雲月不近不遠，但她的一舉一動，他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是她神情中細微的變化，他也全部看在眼中。她將他當成是賈靈兒的時候，邵羽辰有看到，安雲月臉上袒露出畏懼，但她不管是害怕也好，難過也好，孤單也好，她都在獨自忍受著。

    邵羽辰足夠強大，他也是個不怕寂寞的人，但安雲月不一樣，她不強大，而且心裏面其實也想有人陪伴在她身邊，不要讓她不知所措，不要讓她孤單無助。

    可這麼久以來，她形單影隻，只能獨自去面對所有的一切。

    本來，邵羽辰應該陪在她身邊，可他沒有，他沒能夠。

    如果可以以命換命，邵羽辰情願將自己的命換給安雲月。但沒有如果，沒有這種可能。

    安雲月還不知道她房中站著的是邵羽辰，她將他當做是賈靈兒，將他當做是一個說話的對象。她心裏面有很多話想說，但她又不想在人前將自己脆弱的那一面暴露出來，如果是賈靈兒，如果是一個鬼魂，她就不怕賈靈兒說出去。再有，她能體會到賈靈兒內心深處那種想要卻又得不到的悲傷，她與賈靈兒，有相似之處。

    安雲月坐起了身，面向著邵羽辰，然後，她說道，「我是該叫你賈小姐，還是皇后娘娘呢？」

    安雲月覺得直呼賈靈兒的名字不是很好，畢竟，賈靈兒比她長二十歲。興許，賈靈兒這個名字，也不是賈靈兒的真名，她的真名也許叫做慕容靈兒，又或者是其他。叫賈小姐吧，賈靈兒如果還活著，也有四十歲上下了，早過了叫賈小姐的年齡了。

    「要不，還是靈兒吧。」安雲月想來想去，還是叫靈兒比較親切。賈靈兒死的時候，最多也就二十歲，她如果有鬼魂，也應該一直保持著年輕的模樣。

    安雲月沒有聽到任何回應，無所謂，她只是自己想說話而已。

    「在我看來，靖王並不是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至少有那麼瞬間，他有對你動過心。但這一點點的動心，在靖王心裡無足輕重，因為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權利，至於其他，也就成了其次。不管是你也好，夏青青也好，為了權利，靖王最後面都可以捨棄。這就是靖王。他天性就是如此。他或許能成為一個好的君主，但是，絕不是一個適合託付終身的男人……」有些方面，安雲月已經將靖王看得很透了。

    就拿夏青青來說，算得上是最得靖王寵幸的一個女人了，然而，夏青青死後，靖王還不是照樣納妃，身邊的女人不照樣是舊的去新的來。靖王沒有因為夏青青的死而痛徹心扉，也沒有在夏青青死後久久難以忘懷。要是拿靖王和她父親安澤天一比，就可見其中的差別了。

    靖王天生薄情，不管對哪個女人，都是如此。

    「我知道，說這些，你對來說沒有用。因為你喜歡他，喜歡到可以不顧一切，但也註定了，靖王最終不會如你所願。你要說靖王錯，他並沒有對你失信。

    心，是這個世上最難控制的東西。

    就像你偏偏就喜歡靖王，除了靖王，其他人再也入不了你的眼。靖王呢，他愛江山遠勝過愛美人。沒人能強逼著你去喜歡另一個男人，你也不能強迫靖王心裡只有你。

    世上就是有那麼多的一廂情願，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安雲月說到她自己的時候，語氣中透露出些許的無可奈何。

    安雲月說到這裡，沉默了，房間裡靜寂無聲。又過了很久以後，安雲月依然面向著邵羽辰，接著開口說道，「你的孤單，你的無助，你的渴望，你的憎恨，甚至是你最後選擇了極端的手段，即使是恨，也要靖王一生一世都記得你，這些，這全部，我都能感同身受。你和我，我們就像是飛蛾，明知道是火，還要撲過去。

    ……那天，我滑下白骨坑，就在我生死一刻的時候，他居然猶豫了……如果在乎，一定不會想我死，猶豫就說明，不是很在乎……從那以後，我時常做夢，夢到自己掉下了白骨坑，有時候，我都分不清那天，他最後到底是眼睜睜地看著我掉下去，還是在最後關頭救了我……」這件事，雖然已經過去很久了，但對於安雲月內心的傷害卻沒有隨著時間的過去而磨滅。可她又偏偏是那種，傷疤都沒有就忘了疼的人，只要邵羽辰對她稍微好一些，她就不會去計較他之前對她的種種不好，在這一點上，賈靈兒和安雲月是一樣的。

    安雲月雖然是將邵羽辰當做了賈靈兒，但安雲月說的每一個字，邵羽辰都聽得真真切切。邵羽辰沒想到，他在救安雲月前的那片刻的猶豫，竟對她造成了那麼深的傷害。她不表現出來，她全部藏在心裡。

    「感情的世界裡，除非是兩情相悅，否則，誰動了情，註定就會受到傷害。你對靖王一心一意，你在他背後為他做了那麼多事，你可以為了他不惜自己的性命，你容忍他身邊還有其他的女人，可是，他最後還是疏離你……我也是一心想要嫁給他，也可以為了他而死，不在意他對我的冷漠，只要他能在我身邊就好，可是，他最後卻親手殺了我父親……你的感情，我的感情，對于靖王還有他，都顯得那樣卑微，無足輕重。

    我甚至跟他說，我原諒他對我所做的一切，等到離開這裡以後，我們就成親。就算是這樣，他都沒有答應。

    難道，還要我求他嗎？

    求他，是不是他就會娶我？

    可我最終，說出來那樣的話。

    我不想讓他覺得，我很可憐。甚至是讓自己覺得，自己很可憐。

    雖然，你受傷了，我也受傷了。

    可靖王錯了嗎？他錯了嗎？

    他唯一對不起我的地方，就是殺了我父親。

    除此之外，他都沒有做錯。

    我可以喜歡他，他也可以不喜歡我。

    是你的執著，還有我的執著，把你和我，都傷得體無完膚。可以說，我們是自找的，怨不得其他人。

    如果你還恨著，我就想和你說一句，不要恨了。

    放過靖王，也放過你自己。

    但我知道，你其實並不恨靖王，如果是真心喜歡，又如何能看著他受苦受難而無動於衷。

    我明明知道，我該恨他，但看到他受傷，我還是會心痛不已，我不想他受傷，不想他死。

    雖然很不甘心，但又有什麼辦法呢？

    而我，也沒幾天可活了，死了，就能把一切都放下了。

    興許，還能在陰間地府和你做個伴……」

    安雲月說到這裡，嘴角輕輕揚起，似笑非笑，面容看上去有些淒涼。

    「咳、咳、」安雲月輕咳了兩聲，話說到這裡，便沒有繼續下去了，而安雲月的臉色比起剛才還要蒼白。

    邵羽辰並不知道安雲月的心裡是這麼想的，這麼認為的。

    她沒有對他說過這些，她也不可能對他說這些，不然，就像安雲月自己說的那樣，她會讓她自己看上去很可憐。

    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

    安雲月說了太多的話，身體越發疲乏，正在她準備躺下的時候，房間裡突然颳起了一陣風，風從安雲月的床前吹過，從邵羽辰的身前吹過，然後吹到窗戶，將原本閉合的窗戶從裡面沖開，哐的一聲，風吹到外面去了。

    靖王府建在山體裡面，與外隔絕，是沒有風的。怎麼會突然起風？

    安雲月因為看不到，所以她並不知道房間的窗戶原本是開著還是關著，而邵羽辰看得到，房間裡的窗戶原先的時候全都關著。安雲月的床前突然就起了一陣風，然後從房間裡衝到了外面。

    憑空颳起的風，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難道，真的是賈靈兒？

    賈靈兒剛才也在房間裡？

    邵羽辰不知道，安雲月不知道。

    但如果真的是賈靈兒，她並沒有傷害安雲月，那說明，她不會傷害安雲月。或許，可能，安雲月和邵羽辰都不知道。

    風過以後，安雲月靜坐了一會，便躺下了。

    邵羽辰一直都沒有出聲，他就站在床邊，看著閉著眼躺在床上的安雲月。

    她面容很平靜，顯然，她已經接受了所有的事，不接受又能怎麼樣呢，當然也包括即將到來的死亡。

    安雲月的呼吸很輕，輕到都聽不到聲音，但邵羽辰知道，她還沒有睡著。他要發出聲音，讓她聽到，讓她知道，他就在她身邊嗎？

    要是她知道了，他會有什麼反應。要是她知道她剛才說的那些話，他全都聽到了，她會不會覺得，他之後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可憐她憐憫她？

    最後，邵羽辰還是讓安雲月什麼也不知道。

    睡夢中，安雲月還是感覺有人在看著她，有隻手輕輕的貼在她的左邊臉盤上，手有些冰，所以，當安雲月醒來的時候，她沒在她臉上感覺到任何的餘溫。

    只是一個夢吧，安雲月這麼想著。

    而睡前感覺到的那道視線，在安雲月醒後，也感覺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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