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死別

    「還記得，你我的約定嗎？你說，你要成為一個比你父親還要厲害的將軍，天底下最厲害的大將軍。倘若有一天，你真當上了大將軍，我便去做你的副將……」褚天易不想死，是因為他心中還有太多的遺憾。

    褚天易曾憧憬過，他們約定的那一天，小邵羽辰是軍中統帥，而他是小邵羽辰的副將，他們一起馳騁在沙場上，並肩作戰，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可惜，他活不到那一天了，可惜，他做不成小邵羽辰的副將了……真的好遺憾……

    「羽辰，你一定可以的……你一定可以成為天下最厲害的大將軍，比你父親還要厲害……」褚天易繼續說道，「雖然我做不成你的副將了，但一定會有一個人，一個比我更厲害的人，去做你的副將，與你一起並肩作戰，與你一起征討天下……」

    「不要，我不要其他人做我的副將，我就要你……」小邵羽辰不讓褚天易死。

    小邵羽辰還是第一次哭，他還不知道該怎麼哭，眼淚積在眼眶裡，模糊了他的視線，他趕緊用手將眼睛裡的眼淚擦乾。

    「求你了，不要死……只要你不死，日後我都聽你的……你來做將軍，我做副將……」只要褚天易不死，小邵羽辰什麼都答應。

    「替我找到我弟弟，若他還活著，讓他代我做你的副將……」褚天易渾身已無一絲力氣，他知道他馬上就要死了，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見到他爹娘，他好想他們……

    「天易……天易……」小邵羽辰用手搖著褚天易的肩膀，大聲喊著褚天易的名字，可是，褚天易的眼皮還是在一點點的往下沉。

    褚天易的視線已經開始變得模糊，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喊他，但聽得不是太真切，好像那聲音離他好遠，好遠。他累了，困了，好想睡。褚天易的眼睛，慢慢地閉上了，而他抓在小邵羽辰手臂上的手，也鬆開垂落在了地上。

    褚天易死了。

    那一天，褚天易死了。

    小邵羽辰上過戰場，知道什麼是死，也體會過什麼是死，死，就是再也不會睜開眼，再也不會說話了，而已死之人的屍身，最後也會化成一堆白骨。

    常言道，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一了百了……不管什麼人，到最後，剩下的就只有這四個字。

    勝負已分，褚天易已死，角斗場的一名粗漢牽了一頭狼上來。

    角斗場的規矩，贏的人，再回到牢房裡，而死的人，屍骨餵狼。

    狼一進角斗場，便嗅到了血腥味，它向著倒在地上的褚天易看去，它知道，褚天易是它的食物。

    小邵羽辰看向那頭狼，狼身形彪悍，一雙眼睛兇殘，森寒，更是透著一股貪婪，狼眼一直盯著褚天易的屍身，餘光卻看著褚天易旁邊的小邵羽辰。小邵羽辰知道，那頭狼除了想吃褚天易，還想吃他。

    「還不走，想留下來餵狼不成。」那個粗漢讓小邵羽辰滾回牢房去。

    小邵羽辰不走。

    另有兩個人，上前去，二人分別抓住小邵羽辰的一隻手臂，將他架到了旁邊。小邵羽辰掙扎，但抓著他的兩人武藝高強，非他能敵。

    小邵羽辰親眼，他親眼，看著狼走到褚天易的旁邊，然後，開始啃食褚天易。

    小邵羽辰的眼裡還噙著淚，只是，他並沒有撕心裂肺的喊叫，也沒有大聲的嚎哭。

    只有弱者才哭，弱者的眼淚，對於別人來說，分文不值。

    小邵羽辰不哭。

    哭也沒用。

    他難受，他將那些難受全部轉化成了憎恨。

    看台上的看客還未散去，整個角斗場上異常的喧囂吵鬧。有些人因為下注贏了，興高采烈，歡呼不止，而另外那些賭輸了的人，則憤憤然，怒罵不止，大喊著讓狼吃了褚天易。

    「吃，吃，快吃了他。」

    「吃了他的頭。」

    「吃了他的手。」

    對於看台上的那些人來說，完全沒將褚天易當人看，更沒將褚天易當做一個孩子。他們眼裡的褚天易，包括小邵羽辰，以及牢里的所有囚犯和俘虜，只是供他們娛樂的工具。

    褚天易已被狼開膛破肚，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小邵羽辰雖然已見過那麼多的血腥，但是，也不忍直視。那是他最好的朋友，而他，卻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最好的朋友被狼吃掉，那種心情，那種無奈，那種憤怒，小邵羽辰的眼睛，又由黑色變成了血紅色。然而，他還是掙脫不了抓著他的那兩個人。

    小邵羽辰將臉，轉向喧鬧的看台，他看著看台上那一張張臉，一張張麻木不仁醜陋無比的臉，小邵羽辰用盡目力，他要將看台上的每一個人都看清，他要記住他們，他在心中發誓，總有一日，他要讓那些人也嘗到被人宰割的滋味。

    角斗場的中央，褚天易已經被狼吃乾淨，地上，只剩下一堆血粼粼的白骨。

    小邵羽辰在心中，對褚天易說著，天易，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你的恨，就是我的恨，我一定會為你報仇雪恨，你安心的走吧。

    角斗結束了，褚天易也被狼吃了，看台上的看客們開始退場了。

    小邵羽辰想要去撿被狼吃剩下的褚天易的骨頭，但是抓著他的人，沒讓他去。

    小邵羽辰走下看台之前，分別看了一眼抓著他的那兩個人，沒人注意到，那一刻的他的眼神，比魔鬼還要兇殘。臨走前，小邵羽辰再看了眼吃掉褚天易的那頭狼，狼與小邵羽辰對視，突然之間，那頭狼竟然有些懼怕小邵羽辰。

    不僅是這個國家的人，還有角斗場上和狼林里的狼，總有一天，小邵羽辰會讓他們從人間消失。

    小邵羽辰又回到了那間陰暗潮濕腐臭的牢房，只是那裡，已經沒有華叔，沒有了陶其亮，也沒有了褚天易。

    小邵羽辰原以為，他和褚天易會一直相互支持，一起堅持……然而，上天就是這般殘酷，連一個九歲小孩都要這麼殘忍的對待。

    牢房依舊，卻已再無熟悉的人，而那些人，永遠也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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