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安雲月死（二）

    「是本王的錯，如果不是本王將她留在王府，如果不是本王一再懇求她救素素，如果不是本王……」傅青廷說道，「如果不是本王，她何以要用自己的命去換素素的命，是本王……是本王害死了她。」

    「王爺，別太自責了，這都是安姑娘自己做的選擇。」哪來那麼多的如果，誰又能知道，安雲月那時候若是沒有來七王爺府，又會遭遇些別的什麼？陳肖鋒知道傅青廷心裡難過，他心裡何嘗不難過，只是人已死，再來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也什麼都改變不了了。如今，只有將太子他們毒之人繩之於法，用以祭奠安雲月的在天之靈。

    她的選擇？

    如果不是被逼無奈，誰會為自己選擇一條死路？

    是他，是他將她逼上了死路。

    「王爺……」陳肖鋒還想要勸傅青廷。

    「將碧秋叫來，給安姑娘換一身乾淨的衣服。接下去的事，你去安排吧。」傅青廷站直身，打斷了陳肖鋒的話。

    「王爺。」

    「本王想一個人靜一下。」傅青廷又看了一眼床上已死的安雲月，她真的死了，死得這麼突然，完全不給其他人一點心理準備，她是認為，不會有人為她的死感到難過，是這樣嗎？即便是這樣，她就這麼甘心的去死嗎？

    傅青廷也不是沒經過生離死別，但這一次的死別，卻讓他格外的難以承受。

    安雲月不該死！

    傅青廷臉上的表情從未有過的低沉，亦是從未有過的複雜，他轉身，走出了房間。

    「王爺。」陳肖鋒轉身，看著傅青廷往房門口走去，他還想要勸，卻是欲言又止。今天晚上的事，給所有人帶來的震撼都實在太大了，不論是傅青廷還是其他人，都需要時間去消化。但比起其他人，傅青廷的心裡一定是最難受的。陳肖鋒只希望，傅青廷不要為安雲月的死，太過自責。

    傅青廷走了，陳肖鋒則在想著，要如何處理安雲月的後事，也不知安雲月還有沒有什麼別的親人？

    這邊，陳肖鋒找來碧秋和陳司越一起處理安雲月的相關事宜，另一邊，傅青廷沒去素素那，而是獨自到了書房。

    書房的門窗關著，沒有點燈，裡面漆黑一片，然後，傅青廷將自己反鎖在裡面。

    夜黑黑的，靜靜的，仿佛整個世界只有他一個人存在。

    傅青廷閉起了雙眼，回想著和安雲月有關的所有事情。她總是一副很冷漠的樣子，卻又總是在別人最危難的時候，出手相助，卻又不圖回報。

    安雲月，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又經歷過怎樣的痛苦？總是一個人，難道不無助嗎？不孤單嗎？為什麼不哭？為什麼不求助？

    不，她不是沒求過，而是他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她。他一心只想著公道，更是認為，安雲月說能救素素，是故意那麼說，目的是為了救元鍾鶴。他將她想得居心叵測，而實際上，她口中說的救，是用她的性命換素素的命。

    傅青廷好後悔，那時候為什麼就不能多問她一句，問清楚她非要救元鍾鶴的理由。如果是那樣，今日或許就不是那樣的結局了。

    而直到現在，傅青廷也還不知道，安雲月和元鍾鶴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公道？你告訴我，這天下的公道何在？」安雲月那晚的話，又迴響在傅青廷的耳邊。

    她一定受過傷害，很深的傷害，所以才會說出那樣的話。雖然她沒有得到公道，雖然她表面上對其他人漠不關心，但實際上，她卻一直在救助別人，陳肖鋒、他、碧秋、元鍾鶴、素素，還有那無數的相州百姓。

    然而，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向她伸去援手，他亦是如此，更是眼睜睜的看著她用自己的命救了素素。

    公道，世上的公道何在？

    傅青廷心中一直秉持的仁義，公道，卻在安雲月那裡全都顛倒了過來。什麼才是正確的？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第一次，傅青廷根深蒂固的信念因為安雲月的死動搖了。他沒辦法原諒自己，更是有些辨不清方向。

    傅青廷就一直面向著一扇緊閉的窗戶，在黑暗中就那般一直一動不動的站著，想著，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傅青廷到底有沒有想清楚，黑暗中站著的他，向著門的方向走去。

    素素的毒才剛解，安雲月也還沒善理妥當，王府里那麼多的事，他不能再讓其他人來擔心他。

    傅青廷推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而陳肖鋒則是一直在外面守著。

    「王爺。」陳肖鋒上前幾步，走到了傅青廷的面前，語氣中不乏擔心之意。

    隨著一聲雄雞的鳴響，地平線處泛起了淡淡的白光，並在慢慢的向著周圍擴散，又將是新的一天。

    「本王沒事了。」傅青廷對陳肖鋒說道。

    「王爺，安姑娘那邊？」有些事還是得傅青廷做主，陳肖鋒遲疑了會，開口說道。「目前為止，屬下只知道安姑娘和元鍾鶴有關係，但元鍾鶴已經下落不明。安姑娘的身份無從查起，也不知她還有沒有親人活在這個世上。」

    「派人去趟丞相府，問問府里的下人，看有沒有人知道安姑娘和元丞相的關係？」傅青廷說道。安雲月竟然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元鍾鶴的關係，安雲月和元鍾鶴的關係，一定非比尋常。

    至於安雲月，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她給他帶來的觸動和影響實在太深了，傅青廷終其一生，怕是都無法忘懷。

    陳肖鋒立即交代人去丞相府。

    傅青廷則向著玲瓏苑的方向走去，還是再去看看她吧，至少也要有人記住她曾經來過這個世上。

    傅青廷在前，陳肖鋒在後，兩人又來到了玲瓏苑。

    陳司越站在安雲月的房門外，他見傅青廷往自己這邊來，迎了上去，「王爺。」

    傅青廷擺了擺手，他不是很想說話，然後走進了安雲月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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