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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53:32 作者: 吃吃湯圓呀
現在趙祐又會怎麼想呢?是心裡嘲笑自己攀高枝?還是嗤笑自己的愚蠢?月奴努力控制住表情,坐在位子上瞧也不敢瞧趙祐一眼。
偏太皇太后有意撮合,拉著月奴的手與趙祐說:「家常月奴便從我那裡聽了你治水的些事跡,在家對你仰慕不已,如今你正好在,便與她細細分說。」
當著長輩的面趙祐格外的人模狗樣兒,謙恭有禮,文質彬彬:「不過是些雕蟲小技罷了,哪裡就當得起表妹仰慕?倒是有甚疑問,我卻可以言無不盡。」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月奴似乎覺得趙祐說「仰慕」二字時刻意用了重音,言語間還有一絲遮掩不住的笑意。她詫異的抬起頭,卻見趙祐躬身做出個「請」的手勢,似乎要帶她去側席仔細分說。
這又是什麼陰謀?換個法子嘲笑自己?
月奴動都不想動,偏偏太皇太后笑著暗暗推她一把:「好孩子,去罷,別跟著我們老婆子悶壞了。」旁邊的幾個太妃、妃子便湊在跟前打趣:「您老人家自稱老婆子,可叫我們這些紙糊的卷子哪裡擱哩!」你一言我一句,逗得太皇太后喜笑顏開。
眾目睽睽下月奴不好離去,只好跟著趙祐到兀廊下,此時遠處燃起了煙花,整座宮殿火樹銀花,月奴板著臉面無表情聽趙祐講他當年如何疏通汴河的事情,待一會子便冷冷道:「謝過太子殿下為民女答疑,太皇太后那裡也有個交代了,就不叨擾您日理萬機了。」
趙祐忙說:「不是,不是,與你說話我求之不得。」
月奴冷笑一聲:「太子殿下冰清玉潔,豈是我這等妄想攀附權勢的女子所能染指的?您放心吧,民女雖然從前不懂事時想做太子妃,可如今撞了南牆自然知道了分寸,不會糾纏於您的!」
說完再次轉身而去。
趙祐呆呆站在原地。這可如何是好?
早知道就應當先告知月奴自己的真實身份,也不用像今日這般惹得兩人不快了。自己當日為何要存那試探的心思呢?
他懊惱的將扇子砸在手心裡。這一次,可真是徹徹底底的做錯了。
是夜,月奴獨坐窗下。
往日種種盡浮現於眼前,她嗤笑一聲,笑自己卻似中了魘一般執著於嫁給太子,視自己本心於不顧,最終被命運狠狠打臉。說到底,還是怪自己貪婪。月奴盯著鏡子中的自己,從最初的錯愕、震驚、羞愧到如今的坦然,她已經接受了此事,同時心裡也有了念頭:放棄。
尊嚴最要緊,難不成還要死乞白賴去求著人家不成?
想通了這些,月奴心裡舒坦不少。明日就去跟太皇太后、母親坦白,告知她們自己改主意了,太子雖好,可強扭的瓜總是不甜。自己一定能尋到新法子讓自己下半輩子安然無恙。她長長舒了口氣,準備就寢。
「篤篤篤——」
忽然窗欞發出敲擊聲,月奴一愣,自己有諸多部曲,怎的都是擺設不成?她猛地站起來,驚疑不定盯著窗戶。
「篤篤篤——」
許是不見回應,過了一會敲擊聲又響了起來。對方執意敲擊,月奴漸漸平靜下來,若是有意作惡,也不會等這許久。她走到窗邊「吱呀——」一聲推開窗扇。
窗外空無一人。
只有一方青如天面如玉天青釉瓷斗笠碗擱在窗台上,裡面堆著一塊塊晶瑩剔透的冰塊。
清風吹進,窗邊花瓶里一根孔雀尾羽隨風搖搖擺擺,窗外月明星稀,並無任何人,月奴不死心,四處張望下,只見院子裡光禿禿的枝椏。
月奴忽得猜到了什麼,她臉色一變,看都不多看那小碗一眼,「砰」得一聲將窗戶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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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娘隱約覺察出月奴近些日子有些不對勁:她更忙了,日常除了擊鞠社和信國社的雜事便是忙著家裡的事情,可更多的則是鬼鬼祟祟與不同的人接頭:有些是街上的乞兒,有些是回鶻舞娘,三教九流不一而論,總讓人有些擔心。要說起來月奴也總是大笑,可那笑意卻總是不達眼底,感覺浮著一層一樣。竹娘問起來,她也是顧左右而言他,叫嬌嬌和竹娘擔心不已。
因而臘八節月奴約她們去金城公主處赴宴時,兩位小娘子皆無推辭,歡天喜地去陪月奴。
臘八節在大宋是冬月里一大盛事,惠民局的官員們早將制好的臘藥分發諸人,汴京城裡有的人家已經開始熏製法魚、臘豝,街上時不時就有裊裊的柑橘香、松木香的煙霧飄起,軍巡鋪如臨大敵奔過去,發現沒有著火,而是市井小民在熏制腊味,便教育他們一二,市民們也不惱,提一條魚或半條臘肉於巡邏小吏:「過節哩,拿去熱鬧。」臨街的店鋪更是叫賣五色米、花果、箕豆等節慶之物,大的寺廟則搭了粥棚施捨臘八粥。
金城公主嫁出去才不久,此時正在內堂招呼來人,立在門庭迎客的女使通傳後,她立刻直起身子,見三位小娘子一同前來,喜得一把攥住月奴的手:「今兒個可怎的有空?」叫旁邊前來赴宴的人側目,皇家公主素來清冷,哪裡有上趕著去迎人的?因而對明月奴也刮目相看。
月奴一笑,親親熱熱示意女使送上禮物:「這是我特意研製的新香,正好送你,以賀你大婚與喬遷新居雙喜。」
金城公主面上一紅,她是大婚後才開了公主府,算得上是雙喜臨門。在座的諸人便紛紛湊趣,講些喜慶話,一時之間堂里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