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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53:32 作者: 吃吃湯圓呀
父親臉上閃過一絲羞愧,但復又坦蕩:「先進府說話。」
一向對父親言聽計從的母親此時卻不動:「郡主府的門我進的,你進的,親友進的,唯獨不知底細的人進不的!難道她說清楚了我還能攔著她不成?」
她說到最後已經隱約帶了哭腔,但仍就忍著悲戚將整句話說完。
郡主府地處汴京繁華之處,此時已經有路人看過來,父親只好陪著笑低聲說:「我從前酒後糊塗在外面跟這位石氏有了首尾……,不想她後來有了身孕,偷偷摸摸生了下來,那麼大一個孩子,我又不能不認……,如今已經四歲了,著實不能讓她們在外頭零落。」
滿嘴扯謊!
郡主挑起眉,似笑非笑看著他:「納個把妾不算什麼,可這女子的來路卻得說清楚了,不然……」
她眼睛在石姨娘和丈夫身上打轉:「誘拐了良家子,按照《大宋律》當如何,夫君比我清楚……」
父親訕訕笑著,用更低的聲音說:「石氏,不是良家子 ,她是……官妓……」
周嬤嬤忙掩住月奴的耳朵,不讓她聽。
母親的眉毛就挑得更高了:「教坊司的官妓都有樂籍,可陪酒可取樂,唯獨不能承應主顧,犯了的人重則革職,夫君怎麼忘記了這個?」
父親窘迫的舔舔嘴唇,一臉為難,卻不知道如何應答。
一臉窘迫的美男子仍舊是美男子,母親仔細打量著他,似乎是從未認識過這個人一樣。
父親被母親的目光盯得心裡發虛,不自然的咳嗽一聲:「我不也是一時糊塗。」
此話一出,石姨娘的臉色頓時一片煞白,她身子打了個趔趄。
月奴就心裡叫好。前世石姨娘仗著父親的寵愛無法無天,如今也讓她看看父親的無情嘴臉。
父親接著說:「何況石氏早已經脫了樂籍,如今已是良家子。」
郡主嗤笑:「莫不是官人給辦的脫籍?」
一頓搶白堵得明殊沒話說,嘴裡說什些什麼,外人也聽不清。母親臉上卻沒有吵贏了的得意,只問:「既是官妓,一雙玉臂萬人枕,一顆櫻唇千人嘗,何以那女童就一定是官人的?」
明殊的臉色忽得變得煞白,旁邊的石姨娘瞥見了明殊的神色,忽然就跪倒了地上「砰砰砰」就給母親磕頭,嘴裡便說:「稚子無辜,還請郡主高抬貴手繞了我女兒!」
事出突然,等明殊將她攔住時,她已經一口氣磕了好幾個頭,額頭漸漸浮現出一片紅腫。
明殊一臉的痛心:「我從未懷疑過你,你何必這樣?」
石姨娘,不,此時她還是石氏,帶著哭腔道:「我本是草芥一般的賤命,郡主瞧不起我的出身也是應當,可為了貶低我就捎帶著質疑我的明殊卻萬萬不可,她是你的女兒呀!」
說到最後,翻身起來就要往流蘇花樹上撞去。
明殊忙一把將她攔下,石氏哭得梨花帶雨,旁邊的明月姝哭著喊「娘」,一對眼珠子仇恨的瞪著眼前這個金尊玉貴的女子。
月奴瞧在眼裡升起一陣厭惡,這石氏帶大的孩子,果然跟她一般心胸狹窄。
眾人都盯著石氏的當口,沒提防明月姝居然趁人不提防,一頭就往母親身上撞來。
周嬤嬤慌得驚叫一聲,顧不得自己還在馬車上,就要去救郡主。
好在郡主身邊臥虎藏龍,早有兩個身手敏捷的部曲眼疾手快,閃身到郡主身前。
他們鉗制住了明月姝,明月姝努力掙扎,狠狠張牙舞爪,石氏慌得忙上前去掰開對方的手指,想要救出自己的女兒,明殊則厲聲呵斥:「還不住手!」
部曲一動不動巋然如山,他們是郡主從宮裡帶來的護衛,自然只聽郡主的。
月奴冷哼一聲,從前仗著母親狗仗人勢,還以為自己真能有幾分權勢呢!
見部曲不為所動,明殊轉頭求郡主,一臉懇切道:「阿憶,放了月姝吧。」
母親沒有理會他的請求,只冷冷說:「月姝?外頭來的不明根底的孩子,也配比著我女兒的排行?」眼神里不怒自威,周身籠罩著一層冷酷的氣息。
自成婚後她就一直對明殊言笑晏晏,哪裡有這麼天之驕子不可一世的一面?明殊一下子被震住了。
石氏一抬眼見明殊指望不上,眼珠子一轉,已經淚水潸然:「都是我的錯,妾身本是浮萍一般的命,哪裡配跟郡主相提並論……」
她刻意雙手捂著肚子,母親順著她的目光望向她的小腹,見那裡輕微隆起,想起翠玉打探來的消息,臉色變得灰白。
石氏看見她的神情,暗暗得意,卻故意悽慘慘哭道:「官人,你就放我去罷!我今後離得遠遠的,吃飯時給你留一雙筷子,就當是留個念想……」邊裝腔作勢的哭,手還要不時扶一下腰。
又淒悽慘慘膝行至母親身邊,口中哀求:「郡主,您金枝玉葉的人兒又何必跟我們計較?妾身願進門後端茶倒水侍奉主母,還請您高抬貴手。」
母親壓根兒就不搭腔,理都不理會,只看著丈夫,眼神中似是絕望,輕輕問:「你呢?你怎麼想?」
明殊忙說:「一切都憑娘子處置。」
石氏不忿的咬緊了嘴唇,這個男人,果然一心只想著他的榮華富貴,從前為了仕途順當將自己母女藏在暗處,如今好不容易以懷著兒子為由要挾上他,他又畏懼於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