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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53:32 作者: 吃吃湯圓呀
懷寧郡主猜想也許是前幾天離開西北女兒水土不服,如今緩過勁兒了,自然也就活潑起來。
再想想她這番話說得的確不錯,太皇太后在宮中勢力式微,自己也要不給她老人家添亂才是。
女兒說到底能有這番見識,還是嫂子教養得當。當下懷寧郡主稱讚:「你舅母把你教得很好。」
月奴裝出害羞的樣子撲到母親懷裡。附在母親耳邊小聲說:「這個寇知府是寇相公家親戚嗎?今年開春舅舅說寇相公當眾責罵了皇后,高興得舅舅多吃了兩大碗飯呢。」
她童言童語,引得懷寧郡主一陣笑:「寇知府就是寇相公,只不過被貶官了,如今都這麼稱呼他。」
想到適才女兒所說,懷寧郡主心裡一動。
她從前和皇上差點議了親,惹得劉皇后頗為吃醋,也因此初一、十五命婦們進宮請安的日子沒少折騰她。
若是女人間雞毛蒜皮之事倒也罷了,偏偏還處處針對周家。怪不得哥哥聽到劉皇后吃癟高興的加餐飯。
而寇相公才幹有目共睹,說不定什麼時候又能起復,她自小在權力中心耳濡目染,自然明白多一個盟友要好過多一個敵人。那麼……要不要送寇相公一程呢……
她立刻心裡打定主意,揚聲道:「翠玉,幫我備一份厚禮,我去給寇家賠禮。」
又讓負責梳頭的丫鬟給她更衣梳頭,一陣忙亂,唐嬤嬤立在中廳無人搭理,臉紅一陣白一陣。
她尷尬的張望,卻正好對上了明月奴的眼神:那兩對寒星一般的眸子明亮、犀利、意味深長,似乎看清了她適才心中算盤一般。
唐嬤嬤打了個激靈,再仔細看去,三娘子卻已經埋首於郡主懷裡。
郡主身邊伺候的人都很麻利,很快就收拾停當,月奴也被裝扮一新,郡主於是命人帶著四色禮盒去見寇相家眷。
寇夫人是個團團臉,笑起來眼睛都彎彎眯起來,便是不說話都帶幾分笑樣子,讓人心生親近。
寇相公居然也出面了,寇相公留著八字鬍,頭髮有些花白,頗有些和藹,與月奴聽說的那個橫眉冷對權傾朝野的宰相壓根兒對不上號,因而她少不得多打量了寇相公幾眼。
寇夫人就笑:「好乖的囡囡。」
聽人夸自己的孩子,懷寧郡主也面色帶上幾份笑意,兩家挈闊了幾句,郡主便坐下說正事:「適才聽聞下人來報,我家的披水板撞上了貴府大船,下人們不懂事吵起來,我心裡過意不去,特意來陪個不是。」
寇夫人一臉詫異:「只知道船阻不前,卻不知何故,家裡奴僕報要修船須要花費些時辰,我們兩口子還拿了圍棋出來要對弈呢。」
又笑笑,「郡主不愧是太皇太后身邊長大的,極是知禮呢,這點子小事還親自來致歉。」
她面色從容,說明所言非虛,原來寇並沒有興師問罪,懷寧郡主心裡一驚。
這時候一直恭恭敬敬立在旁邊的管事模樣的人上前作揖:「適才的確被郡主的船撞上,只是汴河航運頻繁,免不了磕碰,因而並沒有上報。」
原來對方家僕並沒有上報,懷寧郡主想起一路過來看見寇家奴僕進退有據,說話斯文有禮,心裡透過幾絲讚許。
再想起自己家的唐嬤嬤尋釁滋事又推著主子出頭,滿口謊話,心裡對唐嬤嬤有了幾絲不滿。
原來是自己家奴僕先出言不遜,懷寧郡主就更加低姿態:「因小女一直養在外地,剛回汴京水土不服,我一心想帶她去城裡看郎中,走得心急了些,不意撞到了貴船,還請府上原諒則個。」
月奴就配合的做出柔弱的樣子。
寇夫人看了她一眼,只見一個黑黑瘦瘦的小娘子蜷在竹葉青繡金線的衣服里,心裡頓生憐意:「可憐見的,長途跋涉可遭了大罪。」
又給懷寧郡主支招:「郡主何不叫人送些西北的土過來?取那麼一小撮,用茶水沖服,專治這水土不服的毛病呢。」
懷寧郡主瞪大眼睛,她如今為了女兒又急又愁,若有法子治得好女兒,便是去崑崙去西王母都使得,更不用提一包土。
寇夫人又嘆息,「也有人給我們送了一包汴京的土,就等著去青州好服用。」
郡主說:「相公為國為民,雖暫時困頓但終能縱橫天下。所謂天與百尺高,豈為微飆折?」
雖是場面話,可母親說起來行雲流水,絲毫不見作偽,月奴就在心裡偷笑。
寇家被貶出京,親故避之不及,難得遇到郡主這般有心交好的,兩方其樂融融,便將撞船之事就此別過不提。
少聊一會兒,下面就來報船已經修好,寇夫人是個體貼的,忙說:「既如此,也不耽擱郡主了,趕緊帶著小娘子去京里修養。」
懷寧郡主便帶著月娘告辭。
寇相公撫了撫一把美髯:「沒想到懷寧郡主還是個知禮的,與京中那些驕縱的公主們大不同。」
寇夫人嗔怪的瞧他一眼:「你這老頭子,別個說你幾句好話,便漫天的胡誇起來。」
寇相公呵呵一笑:「周乂是個仁義的,當初當父母官時江州境內瘟疫橫行,他為百姓奔走,身先士卒,沒有躲起來,最終自己也沾染上了瘟疫,可歌可嘆。」
寇夫人就嘆氣:「這郡主也是個苦命的,好在如今也嫁人成家,她倒是個值得結交的。」
且不論寇相公與夫人如何議論懷寧郡主。懷寧郡主在心裡想:多虧我月奴,今兒居然結交了一位朝中大臣,有了這個由頭,等寇相公升遷回京後也有個藉口好拜訪回去,說不定還能幫襯夫婿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