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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53:59 作者: 花無百日紅
所以米峪從小就被教育得內斂沉靜,學會了低調沉穩,老老實實地學習,安安靜靜地做事,看起來低調的不能再低調,表現的對家族事業也沒什麼野心,對別人也十分親和。他的兩位哥哥也一度以為米峪對慈華堂的家業沒什麼欲望,所有人都是這麼想。
這種事就像是溫水煮青蛙,米峪的爺爺也是想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地將重心偏向米峪。但米峪有一位很厲害的大伯,他防人之心絕對有,害人之心也不遑多讓。
本來大伯對他這個弟弟並不放在心上,他那個遊手好閒的樣子也是自己帶出來的,想要再改變他這個侄子的個性和生活,似乎更加沒什麼難度。
然而米峪的母親比他更快一步,將米峪轉到了那所優秀的寄宿制學校去了。如此一來,大伯就插手不了米峪的事了。
大伯這才發現,噢,這個侄子厲害,他的母親也厲害。
但米峪的頭頂到底還有他爸,就算當家老爺子真想把家業交給米峪,也得等上好幾年等米峪成年。在這段時間裡,米峪的爸爸已經在他大哥的帶領下,染上了賭博的惡習。
這玩意兒太容易上癮,米峪的爸爸又仗著自己米家家底殷實,出去豪賭一晚上幾百萬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但他不知道,他花的不是自己的也不是他哥哥給他的,而是他哥直接從帳上劃出來的。直到後來他才發現,這筆錢填補不上,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哥又讓他去問高利貸借,先填了帳上的錢,然後他們的父親一定會給他還錢的。
可他哪裡知道,最後他大哥跑到他們的父親面前告狀,說他弟弟挪用公款。
這話兩頭都說不清,米峪的爸爸又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這錢,他認,也還不上,高利貸又直接追上門,他爺爺被氣得臥病在床,大伯現在代理當家全權掌管慈華堂,前後翻臉就跟翻書一樣,說是想要慈華堂幫他還錢,他就必須淨身出戶,帶著妻兒滾出米家。
沒辦法,米峪的父親認了,淨身出戶,放棄了自己、與當時還未成年的米峪的繼承權。
沒了收入日子很難過,米峪的爸爸又不是那種說能放下賭博就能放下的人,最後還抱著想要翻本的心去豪賭了一把,自然是輸的慘敗,還受了蠱惑去借了錢,到頭來還是高利貸。
這利滾利,又是一大筆。
此後,米峪就算有想要讀大學的心思,也沒有那個錢了,被逼得出來工作還錢,卻怎麼也填不上那個漏洞,就跟黑洞一樣,錢砸在水裡,尚且還能泛起花,都還能聽到「咚」得一聲,可還給高利貸,什麼聲音都沒有。
米峪也想過去找本家幫他們還上一點錢,至少欠米家的錢,可比欠高利貸要好一點。但他的大伯話說的好聽,不是不肯,是沒辦法,還了錢,他爸爸還是要去賭,他自己不來,也看不出誠意。可米峪的爸爸去借,大伯卻讓他簽比高利貸更高利息的借條,這錢還不如不借。
說到這裡,兩人都沉默了,季生覺得自己足夠堅強,但心臟還是被他的話聽得一抽一抽的。
米峪吸了吸鼻子,接著說道,「高利貸說,如果不按時還錢他們就要殺光我全家,我知道他們只不過是在威脅我,但是……我不希望他們傷害我的家人,錢,的確是我父親欠的,我也只能賺錢去還……我知道!我知道用這種方法不對,但是我已經找不到任何可以馬上來錢的方式了……」
季生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只是這個理由他反而坦然接受了。
米峪的確是做錯了,他知道,但那又怎麼樣。這根本就不是他該承受的事情!
季生為以前的自己感到羞愧,他應該相信米峪的,相信他肯定有所謂的苦衷!
「你還欠多少錢?」
米峪一愣,沒有聽到什麼責備的話,他稍稍鬆了口氣,他道,「我爸爸死了,我把爸爸的房子賣了,還了高利貸,但還是欠媽媽娘家很多錢……我外婆身體不好,我媽媽帶外婆回鄉下養身體,我必須每個月給他們匯錢,才能讓我舅舅收留我媽媽和外婆……前陣子我外婆去世,媽媽也已經改嫁,我想我大概是……還清了吧……」
季生皺起了眉頭,他心裡的忿恨蹭蹭地冒了上來,他在恨自己,為什麼在米峪最需要別人的時候他卻沒有多追出去一步去問一問,去幫助他。
「你別想那麼多……」米峪看著季生的眼神,有點兒高興的樣子,「這些都是我活該,不需要任何人幫我承擔什麼,這樣我把錢還清了心裡也會好過一點,對於我來說也是解脫,所以……你真的不用再問了,以前的事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任何人,我就怪我自己,要是有本事的話就不會落得這種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