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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51:55 作者: 墨末
失業後季建國沒忙著找第二份工作,天天嫌在家裡,楊思雲看不過去,於是兩人開始無止境的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季建國開始酗酒,下了班回到家的楊思雲見家中酒氣熏天,老公歪在沙發上不省人事便氣不打一處來。
蘇北覺得那天晚上就是個惡夢,無止境的爭吵,媽媽把家裡東西砸了個遍,爸爸醉得打了媽媽一個巴掌,媽媽第一次在她面前哭了,媽媽說恨爸爸一輩子,媽媽說要離婚。
她忽然很想念爺爺。爺爺上個月帶著奶奶的骨灰盒回了奶奶的老家,把她重新安葬在了久違了四十多年的故土。他也在那邊住了下來,說陪奶奶一陣子,怕她不習慣。
蘇北從家裡抽屜里拿了些錢,拎著她的小提琴獨自登上了去老家的大巴。她沒有離家出走,她只是很想念爺爺。
車子駛過南京長江大橋,沒多久便出了南京的地界。上了國道,周圍不再是喧囂的鬧市,一片片綠油油的莊稼地在眼前閃過,沒有工廠的污染,天也仿佛變得更藍了。
蘇北緊緊抱著琴盒,車的顛簸讓她很睏乏,但她不敢睡。車子的終點站是市區,蘇北提前下了車。這裡就是奶奶的老家,東部沿海的一個小鎮----河海鎮。不過這裡跟河海大學一點關係也沒有。
在車站的小店找到了公用電話,給爺爺打了個電話。很快蘇北便看到爺爺的警衛員黃叔叔出現在她面前。將她接回了爺爺那,看見爺爺的瞬間蘇北眼淚便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季司令剛接到孫女打的電話,說居然現在人就在小鎮的車站,忙派小黃去接人。剛進門就嘩啦啦地掉眼淚,把季司令心疼得不得了。
印象中這個寶貝孫女從小到大就沒哭過幾次,就連那次被譚磊那群小傢伙打了也沒哭,還知道報復回去。他經常擔心這個孫女的心智過於成熟,不像個孩子,少年老成有時並不是件好事。
能哭就好,終究還是個孩子啊。「北北怎麼回事啊?怎麼突然一個人跑來了?你爸媽知道嗎?不哭了,有什麼事告訴爺爺,爺爺幫你做主。」
蘇北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她只是很難過,沒想哭,在見到爺爺的那一剎那就失控了。
她告訴爺爺家裡發生的事,失業,爭吵,離婚。其實難過並不全因為這個,她討厭被戲弄了,討厭他招惹了自己,討厭他在被自己拒絕後不再堅持。為什麼不再堅持一下呢,也許她就答應了。
郁言,你這個騙子。
作者有話要說:木有鮮花?打屁屁!
木有收藏?爆j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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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烏雲散去
季司令沒有立即通知建國夫妻倆,他倒要看看這對混帳夫妻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女兒不見了。
之前在車上晃了幾個小時,身心俱疲的蘇北哭累了終於可以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了。
夢到了譚磊,他看著她,眸子裡難掩去的哀傷,「北北,你不要我了?」
夢到了郁言,他站在那,抽著煙居高臨下地說,「季蘇北,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喜歡你?」
夢到了奶奶,她看不清,奶奶站得很遠,樣子很模糊,聲音卻是溫柔的,「想不到北北都長這麼大了。」
夢到了爸媽,媽媽不吭聲地收拾行李,爸爸坐在沙發上喝酒,媽媽上來拽住她,「走,北北,跟媽媽回美國!」
她想叫,她哭著說不要,聲嘶力竭,可是嗓子卻突然發不出聲音……
蘇北嚇醒了,看看窗外,夜幕已經降臨。起身出了房間,爺爺躺在堂屋的藤椅上看新聞聯播。
蘇北搬了張小板凳坐到藤椅邊上,陪爺爺一起看電視。記得小的時候蘇北也經常這樣跟爺爺一塊看新聞和軍事報導,爺孫倆多年的默契,直到新聞聯播結束,季司令才開口,「北北醒啦?怎麼不多睡會?」
「我想去看奶奶。」
季司令摸了摸蘇北的頭,笑著說,「好啊,明天帶你去看奶奶,好久沒去看奶奶了吧?她肯定也很想你。」
「爺爺,我把琴帶來了,我還拉《梁祝》給你聽吧。」
「明天把琴帶上,我跟你奶奶一塊聽。」
蘇北覺得每次爺爺談到奶奶時,眼睛裡都充滿了柔情,跟平時的他一點都不一樣。這是怎樣的一份情感?應該早已融於骨血了吧。
想到爸媽,他們應該發現她不見了吧,不知道爺爺有沒有打電話告訴他們。其實在她眼裡,父母的感情也算好了。
楊思雲性急,脾氣火爆,季建國脾氣則溫吞許多,少了份霸氣,多了些包容。就這樣兩個性格極端的人倒也相安無事過了這麼多年。都說七年之癢,他們已經到了第二個七年,是不是也忍不住癢了?
南京這邊基本可以算是雞飛狗跳了,建國夫妻倆都急得快把整個城翻過來了,失蹤不到四十八小時報警人家也不會受理,又不敢打電話給老爺子。蘇北經常來往的幾個同學家和她經常去的一些地方都找遍了,但無果。
沒辦法只好打電話給蘇北大伯二伯,讓他們派人一起找。蘇北大伯說老爺子這會不在南京,先不要驚動,其他人也都同意。從警衛營借了些人又調了身邊的幾個勤務兵一塊幫忙找孩子。這南京城說大也不大,但想找個人也並非易事。
大家都急昏了頭的時候還是蘇北二伯冷靜地說家裡必須留個人,萬一孩子打電話回來沒人接怎麼辦。以思雲的急脾氣是決計不可能在家裡坐以待斃的,所以最後還是季建國留在了家裡等電話。
到了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家裡的電話終於響了,打電話的居然是老爺子,先是劈頭蓋臉把季建國罵了一通,然後說叫北北接電話,建國一驚,讓他去哪兒叫北北接電話啊,人現在都沒消息,季建國不善撒謊,支吾了半天才說北北跟思雲出去了。
老爺子哼了一聲,好啊,把他當老糊塗騙了。「混帳!我現在沒工夫訓你,明天你跟思雲一塊過來,到你媽墳前自己跟她說你們最近都在弄什麼東西,把女兒都弄丟了!我告訴你,北北現在在我這裡,下次就不一定了!你們晚上好好反省反省。就這樣。」說完便掛了電話。
季建國沒想到蘇北居然會一個人跑去老爺子那,來不及想其他的,趕緊給大哥二哥打了個電話通知人已經知道在哪裡了。沒多久楊思雲也趕了回來,眼眶通紅的,夫妻倆沒說話,在沙發上坐了一夜。
早上季司令帶蘇北到鎮上一家老字號飯館吃了最正宗的魚湯麵,小鎮民風淳樸,老闆笑眯眯地招呼著客人,見誰都能聊上幾句。
小鎮在國道邊上,國道的前身是海堤,後來海水東退,陸地淤漲,如今海岸已在小鎮幾十里開外。鎮西有條大河,古時貫穿淮南各大鹽場。東臨大海,西傍水河,故得名河海鎮。
鎮上至今還保留著許多明清的古建築,青石板鋪的小巷,當日之繁華,可見一斑。
吃過早茶季司令領著蘇北在小鎮的主要街道轉了一圈,當年季司令還是個剛入伍的小伙子,十七歲不到,就跟著陳毅司令領導的部隊駐紮在這個地方。也就是在這裡,遇到了蘇北的奶奶。
在鎮上逛了一圈後,蘇北回去拿了琴盒,黃叔叔已經將香燭,紙錢之類的準備妥當,開車將他們送到了奶奶的新墳。
墳址離公路邊有一段距離,車子行不進,必須下車步行。墓地緊挨在河西鄉下,周圍是片柿子林,邊上是一望無際的稻田。就連不信風水的季司令也覺得這是塊寶地,等他以後百年了,就讓孩子們把他跟翠芳合葬一起,永遠相陪。
蘇北不知道的是,當年奶奶新寡,便帶著孩子再嫁,在這個民風不甚開放的地方並不為大家接受,舊夫家和娘家紛紛和奶奶斷絕了關係。後來季司令一路直升,官越做越大,奶奶卻在有生之年再沒回到這裡過。沒想到再次踏上故土,已是百年身。
墓碑很簡單,一塊普通的石碑上僅簡單刻著銘文,連奶奶的照片也沒有。墓碑後拱起的小土丘,是按照當地習俗做的墳冢。不如城市公墓里墓地的奢華,沒有大理石石碑,沒有鍍金銘文,但更讓人緬懷。
從未見過奶奶,但蘇北覺得自己和奶奶有種莫名的親近,給奶奶燒了些許紙錢,磕了三個頭。也不知道是煙燻的還是怎麼的,眼眶澀澀的。
蘇北打開琴盒,給馬尾擦了擦松香,站直了身子垂眼看著墓碑上奶奶的名字,「奶奶,北北來看你了。今天我帶了小提琴,我給你拉《梁祝》聽好不好?爺爺最喜歡聽了,他說你也一定會喜歡的。」
一曲未完,建國夫妻便已趕到。
夫妻倆在一邊靜靜地聽蘇北拉完整首曲子,看著女兒直挺的背,思雲又控制不住開始掉眼淚,昨天的心急如焚到此刻才真正平復了下來。
季建國見到母親的墓也控制不住紅了眼。當時思雲休學回國待產,他回了美國繼續深造,卻不料母親走得突然,他甚至沒來得及見最後一面。每逢清明和母親的忌日,季建國都要獨自在母親的墓前呆好一會兒。
蘇北收起小提琴,在心裡念著,奶奶,如果你想聽其他的,就託夢告訴我,下次我再來看你的時候拉給你聽。
音樂聲止,大家都靜默了好一會,突然季司令沉著臉轉身,「給我跪下!」
季建國「撲通」一聲雙膝著地,先給母親磕了幾個頭。楊思雲也跟著跪了下來,雖然與婆婆相處時間很短,但這位溫婉的婦人卻是在最後的日子還對她悉心照料。磕了三個頭,從旁邊拿了些紙錢便往快燃盡的火堆上遞,跪在一邊不吭聲。
「自己跟你媽說,你這些日子都在搞什麼東西!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什麼樣子!」季司令此前的柔情斂去,換上了平時嚴厲的面孔,不怒而威。
那天他們在奶奶的墳前一直呆到天快黑,建國就一直跪在那兒,最後起來的時候兩腿都發軟,還是思雲攙著才勉強走了回去。
蘇北不想跟爸媽回去,不知道回去以後會不會又變得跟之前一樣。厭倦他們的爭吵,不願見到爸爸頹廢的樣子,害怕看到媽媽傷心的神情。
她想留在這裡陪爺爺,還可以經常去看奶奶,鎮上也有中學。建國和思雲不同意,鎮上的學校怎麼能跟城裡比。
季司令一聽又把兩人訓了一頓,城裡怎麼了,城裡考不上大學的還少?鄉下照樣上清華北大。你們兩個受了國外高等教育的人也不見得比孩子多懂事到哪裡去!
兩人被罵得灰頭土臉,最後還是思雲說蘇北周末要上小提琴課,季司令才軟化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