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頁

    新的一年應該是充滿希望和快樂的。

    那時是寒假，賀宥剛從夏令營回來就跑到母親的身邊陪著她，卻只見她不停地在咳血，一邊咳血一邊喘氣。

    他想幫母親找止咳藥，卻翻遍了所有的抽屜都沒有看見。

    他只能去倒了一杯水，想著這樣能讓母親好受些。

    可等他端著水回來的時候，母親就已經沒了聲音。

    她安詳的面孔靠在床上，宛若一個睡美人。

    賀宥記得很清楚，那天外面下著大雪。

    所以他直到現在都很厭惡和雪有關的一切。因為這會讓他想起，母親的死去還有他一直憎恨的父親。

    他一直都認定是父親殺死了母親，是他親手毀了這個家。

    因為沒過兩個月，父親就帶回來一位繼母，並將一半的子公司管理權都交給了她。

    賀宥是知道母親和父親在公司的管理決策上有很大的分歧。母親因為要顧全公司的長遠利益而干擾過父親很大的一個項目，這個項目的失利阻礙了父親的晉升，也導致了兩人關係的破裂。

    但他真的沒有想到，這個男人會這麼狠心，會以這種方式來進行報復。

    但那時候的賀宥還小，他沒有辦法做的太決絕，因為他還不具備獨立生活的能力，只能繼續生活在父親的陰霾之下，只能儘可能地多待在學校里。

    到高中畢業那年，賀宥有了足夠的能力，也能靠自己的音樂才能掙得一些外快。

    他與家裡徹底斷了關係。

    到現在，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年沒有和家裡聯繫過了。

    零點的鐘聲終於敲響，鞭炮聲此起彼伏，也將屋子照了個通亮，給人感覺好像還是七八點的樣子，很熱鬧。

    他們就這樣做到了新的一年。

    可身體上的觸感遠沒有心靈上來的強烈。

    從前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兩個因為各自獨立高傲的個性，都很少向對方說起自己的私事，尤其是兩人不想談及的家庭方面。

    對方不提，她自然也不會去多問。

    想來，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知曉他的家庭情況。

    她沒有想到他會在這樣的家庭內長大。

    穆慕以為，像賀宥這樣自律又澄澈的少年應該擁有一個溫暖和睦的家庭，她還曾經羨慕過他。

    雖然很多好友之前就發過祝福了，但零點的時候仍有很多祝福的消息蜂擁而至。

    穆慕從賀宥的懷中掙脫出來，低頭的時候看見身上的多處紅痕，像是一個殘破的娃娃。

    不過這些也都是自己要求的，她也不好說什麼。

    打開手機，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徐小婕發來的那條消息。

    在眾多群發的消息或是只有簡單的四個字的新年祝福里，徐小婕那條變得格外顯眼。

    她打了很長的一段話，從中間的語氣也可以猜想出來她一定是寫了很多話然後刪了又剪，猶豫了很久才給穆慕發了過來。

    她寫了好幾段文字，像是一篇小作文一般，但卻並不讓人覺得繁瑣，反倒是真誠體貼的讓穆慕有點感動。她讀的特別認真，一字一句認真品位。

    徐小婕也回了老家過年，她和穆慕說了不少老家那邊的習俗和環境，還發了照片過來。

    但她仍舊不敢寫太多，也沒有發視頻聊天過來，怕打擾到穆慕和朋友的遊玩。

    穆慕看著這些，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徐小婕與她相逢之後，她能感受到她是真的想要彌補，想要傾盡一切地對她好。但同時，她的每一步都做的很小心翼翼，生怕讓穆慕覺得不滿，然後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親情再次流失。

    徐小婕的關心讓她重新體會到了這份久違的母愛。雖然為時已晚，但她卻莫名地不想拒絕。

    這幾年合作的人多了，每逢過節過年，都會有無數的人發來祝福消息，都是一些客套話。剛開始那會，穆慕也熱衷於這樣的形式，但慢慢地就厭倦了。

    這兩年，她除了關係特別鐵的朋友會親自寫祝福語之外，其他的更是連群發都懶得發了。而給朋友的也是很簡單的一句話，像是走個過場。

    但她想了想，還是給徐小婕回了很長一段。

    賀宥的目光湊過來，看到穆慕的屏幕之上。

    「你寫的很好，就這樣發吧。阿姨看到後一定也會開心的。」她還在猶豫的時候，賀宥湊過來說道。

    說實話，賀宥最初也是對徐小婕存有防備之心的，他怕她會再次傷害穆慕。

    但他也不是傻子，在這段話里他能明顯看出徐小婕的真心。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他其實很希望穆慕能夠緩和與生母的關係。

    他的家庭已經無法修復了。

    但他不希望她也像他一樣一直帶著對母親的仇恨過下去。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你發張這裡的照片給阿姨看看吧。」

    「嗯，好。」

    *

    因為預約滑雪的時間，第二天他們起的很早。

    但其實穆慕並沒有怎麼睡醒。她伸了個懶腰，感到身體一陣疲憊。

    沒辦法，都怪昨晚激情過甚。

    推開門，就看見洛意站在門外。

    「都幾點了，你們快點兒。」她不滿地上下打量了穆慕一圈，然後又說：「你們昨晚do I do的肯定爽翻了吧。」

    她這姐妹腦海里就裝著這些黃色廢料，而且還說的這麼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