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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40:38 作者: 半袖妖妖
    花桂給掀開了車簾,趙昶最後下車。

    他一身白衣,分明是淡素得不能再素的白,也被他穿出了些許美態來,他越是長大,越是討厭被人說生了什么女相,總是冷著一張臉,用趙瀾之的話說,那就是一點也不可愛了,不如小時候哭唧唧。

    緩步下車,徐椀抬眼就笑。

    見她笑意,趙昶一扇子敲在她額頭上面,淡然走過:「你要再敢說那些話,我這就回京。」

    她忍住誇他越長越好看的那些話,轉身跟上了他的腳步:「我可什麼都沒說,怎麼樣,回京中住著還習慣麼?聽說書院又翻修了,你也去讀書了?有要好的同窗嗎?」

    京中的書院的確是翻修了,趙昶腳步也快,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惱色:「沒有。」

    徐椀快走兩步,與他並肩:「怎麼可能,一個也沒有?」

    聽見姐倆個說話,趙瀾之也是回頭:「別聽他胡說,我去看過兩次,你阿弟去書院帶的書箱,那裡面每日都有人送福袋和禮物,在書院,可是很多人想與他結交的。」

    趙昶年紀雖還不大,卻是不耐煩應對那些事。

    為人父母的,趙瀾之卻是關切得很,見兒子沒有開口,也是笑:「為父很是欣慰,阿蠻你知道嗎?書院翻修之後,女學多得很,現在就有小姑娘給昶兒送小東西呢,估摸著,長大了娶媳婦肯定不會像他爹這麼費力了。」

    話音才落,趙昶果然已惱:「爹!」

    徐回在前面悄然伸腿,差點絆倒趙瀾之,他踉蹌了下,才是站穩,哈哈大笑:「哦是了,爹說錯了,爹錯了,爹娶媳婦費力也不是你們娘親的錯,是爹太無能了哈哈……」

    說完了,少不得還得意地揚眉嘚瑟下。

    趙昶見慣不慣,別開了眼。

    一家人進了王府了,因是顧青城不在,最要緊的事都是去看孩子,都奔了後院去。洪珠和洪福一人看了一個,剛好一整歲,前兩日妹妹先會走了,正是淘氣時候,在屋裡打轉轉。

    哥哥先出生的,取名顧昱,妹妹遲了一些,名喚明珠。

    兩個孩子模樣幾乎一模一樣,雙生子本來就是兇險,徐椀生產之時更有崩血前兆,從鬼門關轉一圈回來,顧青城可是打定主意了,以後再不生了。

    為人母了,更能體會當娘的心情,親手掀開門帘,讓他們都進了屋裡了,很快屋裡傳來了爹娘的笑聲,她沒有進去,在外面長長地吁了口氣。

    她還有事要做,每次爹娘到青城來,都要去從前的小院子住兩天。

    沒想到這麼快到了,還沒有過去收拾收拾,在府里叫了兩個丫鬟和兩個小廝,讓花桂帶著她們先過去拾掇著了,她讓人備車,先去了香鋪堂口,特意給爹娘拿了新制的安眠香,也出來了。

    當年的小院子,也有許多美好回憶,時間過得好快。

    窗簾掛了起來,徐椀趴在車窗上面,看著街上過往行人,也是感慨萬千。

    又一個十年過去了,她的人生已經幾近圓滿,走過兩條街,馬車轉進了巷口,再過這個十字巷口,走過長長是巷子,最里側的那一家,就是曾經她和爹娘住過的院子。

    也似乎是這樣的一天,看著巷子裡的高牆,忽然唏噓起來。

    第一次見到霍征,就是在這裡。

    車夫趕著車,轉過巷口來。

    馬兒身上的鈴鐺叮鈴作響,徐椀單手托腮,才往前瞥去,一下怔住了。

    前面不遠處,一個男人,一身青衣,他一隻手搭在高牆上面,慢慢在前面走著,指尖輕輕滑過高牆青磚,身形頎長。

    車夫吆喝了一聲:「前面!讓一讓!讓一讓!」

    莫名地,有一種熟悉感,徐椀皺起眉來,她掀開車簾,叫車夫停了車,這就跳下了車來。前面的男人並沒有回頭,他一直往前走著,走得很慢很慢,那修長的指節還些許曲著,指腹扣過牆上青磚,快走到頭了,才站住了。

    徐椀往前走去:「誒?」

    她不敢確定,腳步越發快了起來,一直走到男人背後,站住了。

    他緩緩轉過身來,眼底都是笑意:「剛才走了一百步,我跟佛祖許了願,沒想到佛祖這般眷顧我,阿蠻,真是好久好久不見了。」

    眼底一道不大明顯的疤,將他這笑意顯得更是痞壞痞壞的。

    霍征一身青衣,卻與十年前身形不大一樣了,他長得更高,也更清俊了,只這笑意,萬年不變的,徐椀也是驚喜交加:「霍征!真的是你!」

    他點頭,歪著頭看她:「都是做娘的人了,為什麼還這麼瘦呢!」

    顧青城也總是說她養不肉,徐椀笑笑,不以為意:「我一直這樣,倒是你,幾年不見,現在怎麼樣?聽我娘在信中提及過,說你已入朝走上仕途了,可還好?」

    霍征點頭,目光透過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後馬車,車上的車夫直往這邊張望著,他立即岔了話去:「我還好,你這是幹什麼去?」

    徐椀笑,往巷子裡指了指:「給我爹娘點點香,驅驅蚊蟲。」

    他回眸,也是感慨萬千:「走吧,一起過去看看,我也多年沒有回青城,甚是想……念。」

    點頭,她與他並肩,一起往巷子最里的小院子走去。

    花桂帶著小廝和丫鬟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新添置了些家具家什,丫鬟們撣著灰,徐椀帶著霍征走進院裡,讓他幫忙拿著香料。

    他四下看看,有些卻步:「屋裡還有人的嗎?我進去不好吧?」

    她撫額:「有人的,放心吧,誰敢說什麼。」

    花桂在屋裡幹活呢,也是怕他不自在,香爐都拿了前堂屋裡來。

    他還是那般話多,問她許多問題。

    問她在青城可還住得慣,問她喝著青城的水可還喝得慣,問她現在有沒有喜歡吃咸餅多一些,問她孩子們的名字都叫什麼,問她香鋪的事,總之有很多很多想知道的。

    一起調著香,她一一答了,也是好奇:「你呢,你成親了沒有?我記得上一次我問我爹的時候,他還說你沒有成婚呢!」

    霍征揚臉想了下:「呃……」

    徐椀調著香料,在香爐里放了一點,回頭瞪他:「這還用想的嗎?你成婚沒成婚你自己不知道?」

    他笑,眸光微動,看著她笑得特別開懷:「雖然沒有成婚,但是應該也快了,婚姻大事,還需父母做主,這次過來也是想把爹娘和兄嫂都接到京中去,到時候我娘應該會給我挑個好親事的,錯不了的。」

    徐椀拍了拍手,也推了香爐下。

    他立即伸手幫忙,將香爐放回了原處去,點上了。

    她看著他,見他這麼說也是欣慰:「能這麼想,想必你爹娘也很高興。」

    霍征搖頭,幫她將剩餘香料都包了起來:「不,我爹……哦就是我後爹他呀,就怕他一輩子也離不開他那個鐵匠鋪,還不知道肯不肯同我走,這兩年每每問及親事,他都讓我兄長來信罵我一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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