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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40:38 作者: 半袖妖妖
    到了跟前,徐椀先是拉住了他的袖子,急急地:「怎麼樣?怎麼樣?找到人了嗎?這件事對於你來說,應當不難,他現在身在何處,是娶妻生子了嗎?」

    世間往往都是這樣,什麼心中月,眼中沙,多半都抵不過歲月的流逝。

    顧青城見她一臉急色的,卻是望向她身後:「人家都不急,你怎麼這麼急,許了鄭尚宮出去,你跟著幹什麼去?」

    徐椀能幹什麼去:「我得去霍征那拿方子,順便看看他把鋪子做成什麼樣了。」

    一聽見霍征兩個字,顧青城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都晚上了,孤男寡女成何體統!」

    說著轉身,提燈給她照著腳下。

    她在他面前是越發的放肆了,才不以為意:「不放心吶,那你送我去。」

    鄭尚宮就跟在他們身後,低著頭,一步也不敢快走。

    出了宮門,顧青城托著徐椀的腰先上了車,她才要上前,卻是站住了。

    馬車邊上,還站著一個人。

    是一個男人,他一身青衣,手裡也提著燈。

    雖然許多年沒有相見,雖然許多年都沒有夢見了,雖然都有些忘了那少年的容顏,但是人到了面前,她遠遠看著,單單那一身青衣,看那雙眼睛,即使是在這般昏暗的燈下,她也認出了他來。

    頓時熱淚盈眶。

    「表哥……」

    第106章 做自己吧

    男人一身青衫, 清瘦得很。

    他手裡提著一個燈籠, 高高提著, 看見鄭尚宮的身影了,錯步上前。

    往前一步, 又站住了。

    提起了燈籠, 又往前看, 鄭尚宮也站住了。

    夜色當中,燈火昏暗, 秋風瑟瑟中, 她摘下帽兜, 眼中已是蓄滿了淚水, 叫了聲表哥,就哽咽住了。說不出別的話來, 再往前, 男人看清她的臉了,才快步走過來。

    鄭尚宮也是快走兩步, 到了一起了,同時一伸手,又同時收了回去。

    四目相對,都仔細打量著彼此。

    鄭尚宮眼帘一動, 淚珠就掉落下來了:「哥哥怎麼瘦成這般模樣?」

    從前少年時候, 他身形還略微發福,圓滾滾的,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 竟然這樣瘦了。她揚著臉,這麼多年,倒是當年清瘦的她,珠圓玉潤了。

    男人手裡的燈都直發著抖,也細細打量著她:「小丫,舅舅舅母都不在人世了,我也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天,年年都去城牆那看,年年沒有你,你真是讓我等的好苦!」

    鄭尚宮淚已成雙:「哪個讓你等,二十年又不是一年兩年,你可成家了?」

    他揚著眼角,才沒淚流下來:「我要知道這一年等過一年,是要等二十餘年,我就不等你了,舅舅舅母都不在人世了,我一想你什麼時候出宮了,那時候連個依靠都沒有,怎麼敢成家!」

    從來都是這樣,她的表哥,似乎沒有變過。

    鄭尚宮再忍不住,一頭扎進了他的懷裡,二人相擁著在了一起,車內的徐椀也是放下了車簾,她的眼淚都掉下來了,一回頭,帕子已經送了面前來。

    伸手接了過來,徐椀擦著眼角:「真是沒有想到,世上還有這樣的人。」

    車裡的燈火也是暗,顧青城靠在車壁上,一手搭在她的肩頭,輕輕按了按,安撫著她:「人和人總是不同的,有些人有些執念,就一定要圓滿。」

    她聽著他說這話,也是抬頭看他:「那你呢,我於你而言,也是執念?」

    顧青城沒有否認,來攬她肩頭:「今生很好,也算圓滿。」

    話音才落,徐椀一把將他手推開,她回眸看著他,伸手按在了他的胸膛上面,她貼近了他,感受著掌心下他的心跳,仍舊那樣不急不慢的。

    再貼近了,她仰臉看著他。

    顧青城垂著眼帘:「看什麼?」

    少女身形一動,咬住他唇瓣,他的胸膛,頓時咕咚咕咚的,震動著她的掌心。

    她雙唇是那樣的柔軟,軟得他嗪住了,就不想放開。

    可他吮著,才要加深,人卻一把推開了他。

    昏暗的燈下,她眸光也是暗淡的,那雙漆黑的眸子裡,似有千言萬語。他錯愕看著她,似當頭一盆冷水,滿心的情念也是無處發泄,神色也是冷了下來。

    他向來多心,也只瞥著她:「怎麼了?」

    徐椀靠在了窗邊,伸手挑起了窗簾來,車外那兩個人已經分開了,兩兩相望,貪戀地看著彼此,還一起說著話,她手邊勾著窗簾,輕輕摩挲著,看著他們,羨慕得很。

    也沒回頭,她背對著顧青城,有些唏噓:「沒什麼,就是覺得,其實你沒那麼喜歡我,只不過恰好是我,如此而已。」

    他看著她瘦弱的肩頭,也是皺眉:「此話何意?」

    鄭尚宮看著她的表哥,笑了哭,哭了笑,徐椀鼻尖微酸,猛地摔了帘子,回頭瞪他:「什麼意思你不知道嗎?我知道你的心,上輩子沒個親人,我在你心裡,多半是個遺憾,所以今生你說圓滿,可你捫心自問,你想娶我,到底是因為喜歡我嗎?上輩子你娶的如果不是我,你虧欠的若不是我,你今生醒過來,想找的人,自然是別人。可是你看看鄭尚宮,看看她表哥,雖然口中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但是二十年了,他還等著她,他甚至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有些人不可取代。但這種執念,並不是你那樣的執念,是情,是他情深而已。」

    顧青城揚著眉,偏巧高等快步到了車邊,叫了他。

    他靠向窗邊,伸手掛起了窗簾,高等將手中東西呈了上來,說是密報。

    拿在手裡看了兩眼,他當即皺眉。神色已變:「什麼時候的事?」

    高等也是嘆息:「臨湘山剿匪,他死於亂箭之下。」

    顧青城看向徐椀,手裡的密報已經捏得不成形了:「沒有如果,就是你,執念也好,別的也罷,也只有你。」

    說著身形一動,立即掀開車簾下車去了。

    徐椀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忙掀了車簾叫了他:「怎麼了?你去哪裡?」

    可他沒有回答,倒是高等還沒有走,上前回道:「小姐去哪裡,是要快去快回,宮門還有一個時辰就關了,不能晚歸。」

    顧青城的身影已經隱沒在了夜色當中,這個悶葫蘆這就走了,她探出身子看他,氣的在車裡一跺腳。高等還在車外候命,她看向他,想起他說的什麼死於亂箭之下,忙是問他:「誰死了?」

    當然了,高等並不會回答她。

    她並沒有強求,這就是顧青城的世道,似乎刀槍不入,她想進去進不去。

    他還不懂情愛,而她已經先失了陣地。

    留了高等在這,卻是隨她去哪,他真的在乎她麼,放下窗簾,跌坐回車裡,一下子紅了眼。

    也沒讓她多等,鄭尚宮是知道時間的,沒多一會兒她就上了車。

    她雙眼紅腫,才坐好了,又是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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