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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40:38 作者: 半袖妖妖
    反倒是之前離了她的那幾個直瞥著她們,看著她們的動靜。

    漿好料,日頭已經偏了西。

    陳魚和秦英一起去打水,徐椀滿手的漿,走到殿外。

    天邊才露出一點的紅,紅霞都被高牆遮住了,半邊天都看不見,她雙腿有點重,衣裙上也沾染了些髒污,順著石階這就坐了下來。

    捲起的袖子上,也有漿,徐椀雙手都垂在膝上,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

    白皙的肌膚上,似被漿覆成了一層保護色。

    正是失神看著,一個帕子在肩頭這遞了過來。

    徐椀回眸,劉秀兒低著頭,也下了石階,把手帕放了她的手裡。

    她勾唇笑笑,拿著帕子擦手。

    劉秀兒側立在旁,低頭看著她:「我不明白,顧將軍若真能護著你,為何還要來尚衣局,這是宮裡女人最多的地方,常年不見天日,有什麼好的。」

    徐椀沒有回答她,仰臉便笑:「總之,我可能會在宮裡待幾年,也可能比幾年的時間更長,鳳袍趕製出來之後,皇后進宮之前,鄭尚宮會離開這裡。那時候,你若有心,可與我一起。」

    她需要一個比她更熟悉這裡的人,純良無害的人鎮不住尚衣局。

    劉秀兒這樣識時務,性子直來直去的,反而更適合。

    少女雖是一臉笑意,劉秀兒卻是恭恭敬敬低著頭:「姑娘若不嫌棄,秀兒定然盡心盡力。」

    自古以來,都是這樣,識時務才能存活。

    鄭尚宮對徐椀什麼模樣,劉秀兒都看在眼裡,雖然徐椀並沒有正式回應,她與顧將軍到底什麼關係,但是無需質疑的是,這姑娘已經被安了尚衣局來,硬氣得很,自己碰不過。

    碰不過,只能依附,這才是生存之道。

    徐椀才擦了手,陳魚打水也回來了,因為之前先認識的,這姑娘特別熱絡,離老遠就喊著她:「阿蠻,我打水來了,快過來洗洗手吧!」

    應了一聲,徐椀站了起來。

    她把絹帕又遞了劉秀兒的面前:「我這個人吧,其實沒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也沒有什麼一定要達成的目標,所以可能來尚衣局也只是一時興起,你若盡心盡力,我必然也護著你,相輔相成這樣才更好,你說呢!」

    接過了絹帕去,劉秀兒輕輕揖了一揖:「姑娘說的是。」

    這會就順過來了,徐椀笑,隨即走過她的身邊。

    陳魚把水盆放了下來,秦英還給拿了手巾。

    徐椀過來洗手,連忙道謝:「謝謝你們了,我這身上都漿了一身。」

    相比之下,陳魚和秦英身上就乾淨許多,她們兩個左右一邊一個,都扯著閒話,說她新上手的,所以動作時還不能很好的避開。

    徐椀洗著手,沒有回頭。

    她聽見離去的腳步聲了,劉秀兒已經進了殿裡去了。

    天黑之前,鄭尚宮回來了。

    徐椀的住處也是和她一起,離著尚衣局不遠,殿中點著燈火,有幾個繡娘還連夜繡著鳳圖。

    劉秀兒帶著人在旁薰香,這香味可是濃了些,徐椀低頭聞見,走了鄭尚宮跟前,附耳與她說了幾句話。鄭尚宮連忙叫她們先停了手。

    二人進了內殿,也無旁人。

    鄭尚宮坐下了,這才讓徐椀上前。

    徐椀到了她跟前,才從懷裡拿出了香袋,遞了鄭尚宮的面前來:「姑姑可以先聞一聞,若不是先皇駕崩,京中已經興了起來。迎皇后是宮中的喜事,先皇進太廟是喪事,我覺得香味可淡一些,更淺一些,動人一些。」

    那是當然,鄭尚宮拿著那香袋,放在鼻尖輕嗅著:「你這個香袋哪裡來的?宮外的東西,是傳不過來的,我或許可以請示下太皇太后,新皇大婚,當然輕視不得。」

    徐椀笑意淺淺:「是宮外的東西,也不盡然要用什麼,拿了方子過來就是。」

    鄭尚宮聞言點頭:「那簡單,可叫誰去拿呢!」

    少女看著她,眸光微動:「新皇才登基,倉促之間又要大婚,只怕這鳳袍要是姑姑的最後一手筆,萬萬不能出錯,不如姑姑親自去拿。」

    四目相對,鄭尚宮也是笑了:「這說得什麼話,我現在還不能出宮。」

    徐椀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姑姑,我可以幫你。」

    她裙子上還有漿,動作之間刮到了腰間的腰牌。

    鄭尚宮盯著那腰牌失神了片刻,隨即揚眉:「那不如你去拿,豈不是更好?」

    徐椀搖頭:「我是什麼人,人家怎麼會輕易給我。」

    說的也是,鄭尚宮沉吟片刻,也是答應了下來,她先使人送了消息去淑嫻那裡,這就拉過了徐椀的手來:「阿蠻,我不知道你為了什麼,要在這裡,但是想要告訴你一句話,這世上沒有天生的惡人,多少人都是被逼出來的,你多執善念,也會多得福報。」

    知道是為了她好,徐椀點頭:「那是當然。」

    鄭尚宮在宮裡是出了名的老好人,當然了,她這二十年來也是波折著走過來的,如今出了宮去往何處還不知道,但是說人有善心,得福報,老天許是能照顧著些的。

    兩個人一起說著話,不知不覺天就黑了。

    到了晚上,宮裡更是安靜,徐椀換上了新衣,點著燈火看著書。

    陳魚和秦月也分了過來,她知道是鄭尚宮特意叮囑的,心下稍安。

    宮門未關之時,終於有人來接。

    鄭尚宮披了玄色的斗篷,戴著帽兜,整個人都融入到了夜色當中。

    她站在殿外等著徐椀,徐椀也連忙披上的斗篷。

    之前說香,是正經事,也是藉口。

    二人都心知肚明。

    有人在前提燈,鄭尚宮等著她站了一起,低頭往出走。

    才走了兩步,到底還是沒有忍住,拉住了徐椀的手:「阿蠻,你真的以為,我表哥還會等著我嗎?」

    晌午時候,顧青城叫住了她,問她出宮之後去往何處。

    她爹娘當年是罪臣,被流放之後,雙雙離世了,只一個表哥,從小一起的,原來是青梅竹馬,宮裡流傳的那些事有真有假。

    少年少女時候,情定終身,可那份情,不過是當時的一份真。

    爹娘早不在世上了,京中的老宅也被人占了,她也不知道要去往何處。

    顧青城說徐椀求了他,讓他幫著她尋一尋表哥。

    他卻直接問了她,要不要去找。

    二十來年了,每年大赦,宮女外放的名單都會貼在京中城牆上面,她這傻表哥又能堅持幾年,她本來是不想尋找的了,但是人活著,總要有個念想。

    不然還怎麼活呢,於是她動了心。

    徐椀在為她找出宮的理由,在離宮之前,有容身之所,亦或再無離宮的必要。

    她心裡明白,更是承了情。

    一起往出走,到了北面宮門處,已能看見顧青城的身影。

    他手裡也提著燈,遠遠站著,望著徐椀。

    少女更是加快了腳步,鄭尚宮卻是慢了下來,落後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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