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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40:38 作者: 半袖妖妖
    徐鳳白不在,光憑趙瀾之一己之力,恐怕還爭不來去東宮這個伴讀。

    尤其她還是個女孩,若非有什麼目的,一般人絕非能想得到的。

    所以她特意來問。

    趙瀾之對她自然毫無防備:「這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顧大公子既認你做了妹子,便想你能在宮中走動,日後也有傍身的利器,省得將來任人宰割。」

    她哦了聲,沒作聲。

    趙瀾之吃了一塊餅,發現味道還不錯:「你吃了嗎?喜歡這樣的餅嗎?」

    徐椀呵呵笑著,捧臉:「我不吃,我不喜歡,我喜歡甜的。」

    被女兒的笑臉甜到,他抬指就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嗯,以後都給我阿蠻吃甜的,讓阿蠻天天快活,天天像掉進蜜罐子裡一樣!」

    徐椀更是笑得眉眼彎彎:「那我就把爹也拽進去,我們一起甜~」

    趙瀾之似是怔了怔,隨即傾身過來,揉了下她的臉:「嗯,一起,你痛快爹就痛快了,你好好長大,爹養你……到時候你嫁人……阿蠻一定別像你娘那樣,就找一個自己喜歡的,過舒服的小日子才是。」

    他一臉惆悵,眼底盡然全是失意。

    徐椀都看在眼裡,心裡早有主意,她也是那麼想的,前世是非,還有那兩個人,不能上前再重蹈覆轍。還好今生有爹了,自然不能一樣。

    「有爹爹在,阿蠻當然稱心如意。」

    「好,爹一定讓我阿蠻稱心如意。」

    四目相對,都是笑意,徐椀趁機套話:「再給我講講我娘吧,我想知道得多一點。」

    也許是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太過沉重,有些東西放在心頭太久了,一個人承受太過孤單了,女兒問起,那人又不在身邊,總歸是唏噓。

    尚還年輕的男人一下站了起來,他走到裡間翻騰了片刻才出來。

    腳勾著椅子拉過徐椀身邊,他這就和她並肩坐了。

    攤開掌心,裡面放著一塊帕子,打開,包著的是一個舊的小錦袋,上面用金絲繡線繡著一枝紅梅,紅色的繩帶抽緊繫著袋口。

    就這麼個小東西,他讓她看:「那時候你爹我還是個窮小子,林教頭讓我來東宮替了別人的班,才得以一見,當時撿了這個東西,也不知就是你娘的。後來瞧著稀罕就掛了腰間,再後來,你娘情傷,胡鬧著叫了幾個人過去,或許她是看著我長得好看,也或許是瞧見這個錦袋了,就選了我。」

    徐椀眨眼:「然後呢?」

    這一段上次他就有講過。

    趙瀾之兩條長腿變換了個姿勢踩在地面,將錦袋捂在了手心裡:「她借酒澆愁,就讓我陪著她,還說喜歡我,讓我做她夫君。」

    徐椀偷笑,靠了他身邊:「那你們為什麼沒有成親?」

    他在她鼻尖點了下,低眸:「你不知道,徐家那會兒才得勢,人家是什麼樣的人,你爹我又什麼人,一窮二白個窮小子,拿什麼去娶呢……」

    戲文里就唱過這樣的,叫做門不當戶不對。

    徐椀嘆了口氣,摟住了他一邊胳膊:「她心裡一定有你,不然怎麼會有我。」

    趙瀾之沒有應這句話,當初徐鳳白叫了他陪著,就開始那晚上兩個人滾了一起去,她借酒澆愁,後來不找他了,他就日日去找她。斷斷續續好些時候才得了第二回 ,他始終就在她帳下,伺候她的起居,沒有旁人的時候就纏著她,有徐椀是個意外,她那種情況如何能留下這個孩子,因此大發雷霆,也說要打掉孩子。

    趙瀾之卻是生出些歡喜來,他一想到有個倆人的骨血,就高興得不得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到最後,徐鳳白還是生下了女兒,但是始終記得,那時她告訴他孩子沒了,打掉了,要他劃清界限不得上前,還特意調離了他不在身邊,他雖然傷心,卻也走了。後來幾月之後邊疆征戰,當他萬般護在她身邊,正是她最艱難時候,回了大帳里,她就抽了他一巴掌。

    解開甲衣,孩子竟然還在,那高高隆起的小腹已然快要藏不住了。

    那是第一次,她靠了他肩頭上,他歡喜得不能自已。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現,女兒揚著的小臉粉嫩可愛,這麼多年了,還是歡喜,也喜歡,是惱還是怒,是喜還是憂,即使她多半時候不耐煩聽他囉嗦,但也喜歡。

    「嗯,」男人強忍著笑意,偷笑:「畢竟你爹我長得這麼好看,你娘一定特別喜歡我。」

    「……」

    徐椀也是笑,這時候不大願意提及別的。

    可能是瞧著她還是個孩子,所以她爹也沒多防備。

    東宮是爹娘第一次相見的所在地,然而,一個在徐家都消失得乾乾淨淨的女人,如何去的東宮,又怎地無人提及,問過,也查過,要不是她爹還講著她娘的故事,她當真以為這個娘是憑空想像出來的,而她則是突然蹦出來的一樣的了。

    她疑心又生,卻垂了眼沒再問。

    父女兩個依偎在一起,也生出了些許相依為命的感覺。

    從他屋裡出來,又在門外看了會星星,徐椀早早睡下,次日又早早起床。

    趙瀾之依舊帶了她出門,先行送她去東宮。

    今日不見顧青城,單單是淑嫻姑姑來接她,跟著先給太子殿下見禮,之後就去了後面內院。

    李顯一身錦衣,已經等她好半晌了。

    徐椀上前,不等欠身就被他一把拉了過去。

    就留了個淑嫻在旁邊,別個都讓出去了,老太傅還沒到,徐椀連忙問起:「小殿下昨個的課業都寫完了嗎?」

    這就像是捅了李顯心窩子一刀一樣,他立即嘆氣:「當然,沒有。」

    淑嫻一邊偷笑:「恐怕是老太傅也是習慣了,哪日瞧著殿下你好好寫完了都奇了怪了,趁著他還沒來,溫習溫習吧,省得一會兒挨打。」

    徐椀自然也是相勸,可李顯哪有半分溫習的心,拉著她到旁邊書房裡,瞧著沒有人就進去了。

    書房裡到處都是書架,桌上墨跡才幹,想必太子在這坐過。

    小不點腳步也快,眼睛也尖,一眼瞥見桌上放著幾卷畫軸,伸手拿了一個滾開了:「阿蠻快來看,下面這些個人,一天到晚的操心父親的婚事,顛顛的給我找後娘……」

    說著,拿了旁邊的筆蘸了墨,上去就在畫像上亂畫一通,畫花了人家的臉。

    徐椀到底不是孩子心智,連忙上前:「別,小殿下別亂畫呀!」

    李顯今年才六歲,怎聽她那個:「都畫掉,看他怎麼看!」

    沒辦法,徐椀只能回頭去叫淑嫻姑姑,還是淑嫻連抱再哄才給李顯從書房弄了出來,從她哄他話里,也能聽得出來,太子妃去了有兩年了,現在婚事又提上了,自然有人上心。

    李顯顯然十分痛惡,橫踢亂卷,鬧騰了好一陣。

    連玩的心都沒有了,徐椀就陪了身邊,不由嘆氣。

    天要下雨,爹要娶後娘的事,從來都由不得孩子,其實細一想,不找也不大好,像她爹,家有老母,一直這麼過日子,恐怕老人家臨死都得閉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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