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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40:38 作者: 半袖妖妖
    算了,還是不要去了。

    不用印證什麼,是或者不是,都與她無關。

    忘了,她本來就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不要去想那個郡王府,也不要去想那個人,上輩子她不過是代替表姐嫁了的,成婚之後,不過月余,連那個夫君的名字都沒問過。

    他話不多,長得很好看,右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不說話的時候很嚇人。

    當然了,和她說話的時候也不多。

    多數時候,他都在外面忙,只有晚上時候,做那個事情的時候才有成親的真實感,那時候他話比較多,會叮囑她一些事,事後她通常只想快點睡著,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夫君說的是。

    用心體會的話,他對她來說,可能還是有一點溫情的。

    她對他的期許,是從池塘開始,也是在池塘結束,那道身影給了她希望,也給了她致命一擊。站住了,到底還是介懷,徐椀轉回身,往前院去了。

    也許是因為徐鳳白和她娘長得像的原因,這將軍府里最讓她安心的,還是徐鳳白。

    到他房裡去找,他不在。

    問了門口做活的丫鬟,說是在書房。

    徐椀到了書房門口,敲門,很快洪運給她開了門。

    徐鳳白拿著筆,正在作畫。

    他卷著袖子,露出一小截手腕來。

    比她想的要纖細得多,運筆間卻有力道,她上前去看,畫中人只是個背影,似是少年站在雨中,更著重畫的是秋色,雨中湖面到處是凋零落花。

    餘光當中瞥見是她,徐鳳白沒有停筆:「怎麼了?」

    徐椀拉了椅子靠前一些,逕自坐了上去:「小舅舅,我能和你坐一會兒嗎?」

    徐鳳白一身素白,微勾著唇:「當然可以,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欺負這個字眼,令人動容。

    他過問她的事情,是發自心底的關切,徐椀搖頭,雙手捧臉看著他。

    就那麼認認真真地看著他的臉,其中心裡是有一點點難過的:「我只是,有點想我娘,也想我爹。」

    徐鳳白手一抖,筆墨暈染了少年的衣衫。

    他索性放下筆來,坐了下來:「你爹昨個不是才接了你出去?聽說他換了宅院,想必有和你一起過的意思,還備了你的閨房。」

    徐椀點頭,在桌面畫著圈圈:「不是那個想,和他在一塊也很沒有真實感,問他我娘的事情,他又不說,我想多知道一點,小舅舅能和我講一些嗎?」

    好像是有一點想念,想知道更多一些,好更多想念。

    難得的,徐鳳白沒有太過敷衍,定定地看著她:「一個死了的人,為什麼想知道那麼多呢?」

    在小舅舅面前,她就更像個小孩子了。

    徐椀嘆著氣,放心大膽地和他說著悄悄話:「徐妧和我說,她小時候睡不著,她娘就成宿成宿哄著她,我小時候怎麼沒有睡不著的時候,連個想她的空都沒有。」

    徐鳳白不明所以地看著她:「活著的人就好好活著,不要想不在的人,你還小,日子長著呢,睡覺就睡覺,為什麼要人哄?」

    可能他不太明白一個小孩子的心,徐椀喃喃著:「有時候,是想有個人哄一哄的嘛!」

    徐鳳白想了下,饒有興致地一拍桌子。

    他走了一邊書架旁,伸手取了一本書下來,回頭對著徐椀招了下手,讓她過去。徐椀見了趕緊站起來,跟著他走了裡面去。

    書房的最里側,有徐鳳白平時休息的內室。

    徐椀走了裡面,徐鳳白讓她躺下,他也坐了床邊,然後翻開了書卷看了兩眼。

    徐椀新奇地看著他:「小舅舅,幹什麼啊!」

    徐鳳白略不自在地輕咳了聲:「小舅舅給你講個故事,嗯……等下。」

    這是要給她講故事嗎?

    徐椀趕緊點頭:「好好好。」

    「閉上眼睛。」

    「誒?」

    「閉上眼睛聽。」

    「好吧。」

    「舅舅給你講一個小故事,說春秋時候齊國的景公帳下有三員大將,他們的名字分別是公孫接、田開疆、古冶子,這三個人戰功彪炳,但也因此恃功而驕,目中無人,後來景公忍無可忍,委派了晏子早日除掉這三個人,好消除禍患。晏子是誰呢,晏子,是齊國上大夫晏弱的兒子,後來成為了齊國的三朝元老,他很有政治遠見,為此設了一個局。

    他讓景公把三位勇士都請了過來,然後賞賜給他們三位兩顆珍貴的桃子,這三個人無法平分兩顆桃子,晏子便提出協調辦法讓三人比功勞,功勞大的就可以取一顆桃。公孫接與田開疆都先報出他們自己的功績,分別各拿了一個桃子,可古冶子認為自己功勞更大,氣得拔劍指責前二者。

    而公孫接與田開疆聽到古冶子報出自己的功勞之後,也自覺不如,羞愧之餘便將桃子讓出並自盡。古冶子一看他們都自盡了,他對先前羞辱別人吹捧自己以及讓別人為自己犧牲的醜態感到羞恥,因此也拔劍自刎,就這樣,古冶子也死了。

    這便是晏子二桃殺三士的故事。」

    呃……為什麼要給小孩子講殺人的故事,他這是怕她困嗎?

    徐椀眨眼看著他,想了下,配合地拍了下手:「晏子好聰明啊,他只靠著兩個桃子,兵不血刃地就除掉了三個人。」

    徐鳳白搖頭,做了下總結:「不,真相併非我們所見,再珍貴的桃子也是桃,誰會為了桃子而在君主面前出盡醜態,誰又會為此自刎謝罪呢!」

    徐椀驀然抬眸:「說的也是,誰會這麼傻那樣自殺呢?」

    當然了,她這麼說也不對,徐鳳白仍舊搖頭:「不,也有可能自刎。」

    這就有意思了,徐椀笑:「我不明白。」

    她瞪大眼睛的樣子好可愛,徐鳳白沒忍住,伸手輕撫了下她的小臉:「這只是個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故事,人死了之後,故事就由不得自己怎麼說了,人活著總有這樣那樣的無奈,因為有上位者,因為有想守護的人或者東西,有些時候,有些人就會寧願一死了之。等你長大了你就知道了,所以你娘她離開你也一定並非所願,你要是想她,就好好活著,高高興興過每一天,她都看得見。」

    徐椀似乎懂了點什麼,又似乎沒懂。

    不過那都不重要了,她拉了小舅舅的袖子,閉上了眼睛。

    「嗯,我好好活,小舅舅再給我講個故事。」

    「好,那小舅舅就再給你講個故事……」

    被人哄著的滋味,大抵就是這樣的吧~

    聽著小舅舅一本正經地給她講著故事,徐椀迷迷糊糊入了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有人說著話,好像一口一個阿蠻似地,忽地就從夢裡驚醒了。

    坐起身來,屋裡還亮著,像是晌午模樣。

    徐椀揉著眼睛,發現自己是在書房的內室睡著了,她身上蓋著薄被,能聽見外面窸窣地翻書聲音,真的是有人在說話,花桂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了來,徐鳳白偶爾才應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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