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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39:46 作者: 雲起南山
    在羅家楠的注視下,他稍稍停頓了片刻,繼續說:「是這樣,出事那天,我聽到兩個護工在走廊上聊天,說我們科有人給血液科的患者聯繫買賣血小板的事,這是很嚴重的瀆職行為。我就問她們是誰,一開始她們支支吾吾不肯說,後來我威脅她們,不說就別想再在這個病區里幹活,然後她們才告訴我是馮護士長。我一開始不相信,因為馮護士長是我見過的最恪守職業道德的護士,後來我又去血液科病區,假裝是家屬問那邊的護工有沒有人賣血小板,結果還真就是她……我很生氣,非法血液製品的危害她作為醫護人員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本來我是想著直接報告給主任,可想到她在醫院幹了二十多年,這件事一旦曝光她不但前途盡毀還要面臨牢獄之災,還是有些於心不忍。後來我把她叫到醫生辦公室,當時就我一個值班醫生在,屋裡沒其他人。我想著私下警告她一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兒要是傳到院領導那去,就算不追究她刑事責任也得是開除。」

    「馮文玥給血販子牽線的事我們都知道。」羅家楠說,「就是她當初抓的那個小偷,而且他證實,馮文玥沒拿過一分錢好處費,她純粹是為了幫患者的忙。」

    夏勇輝微微一愣,末了苦澀地搖搖頭:「是,她當時也是這樣解釋的,她說她想救人,可我沒相信她,還警告她說如果再讓我聽到她賣一次血小板就直接報警……她當著我的面哭的很傷心,我不想看她那副樣子就出去巡房了……後來看到她屍體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我逼死了她……我想救她,可是一切都晚了……」

    說著,夏勇輝弓身將臉埋進手掌中,顫抖著身體無聲地哭泣。羅家楠在兜里摸了半天也沒摸出包紙巾,只摸出了祈銘當時讓他擦冷汗用的手帕。其實他也沒用過,手帕是乾淨的,於是他就把手帕塞給了夏勇輝。

    在隔壁看到這一幕,祈銘微微挑起一邊的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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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勇輝的供詞完全沒有漏洞,羅家楠按他說的去醫院找到那兩個護工,她們證實了事發當天夏勇輝問過她們有關販賣血小板的事。但夏勇輝所敘述的其他事沒人能證明,所以人還不能放。回到局裡已近午夜,羅家楠躺在值班室的破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最後還是爬起來去查監控。

    方科長把事發當天所有的監控都拷貝給警方了,四十多個監控探頭,苗紅天天看也只看了不到三分之一。羅家楠打開他師傅的電腦,逐一審查那些苗紅還沒來得及看的監控。

    凌晨三點半,陳飛睡得正香突然被電話鈴聲給驚醒。

    「頭兒,來趟局裡,我有發現。」羅家楠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趙平生聽陳飛罵著娘往身上套衣服,打了個哈欠問:「誰啊?」

    「羅家楠那小兔崽子。」陳飛氣哼哼地說,「說有發現,讓我回趟局裡,大爺的,他他媽是我隊長!」

    趙平生拿過放在床頭柜上的表看了一眼。「還不到四點,等著,我跟你一塊去。」

    「睡你的。」

    陳飛沒等他起來就快步走出房間。到了辦公室,羅家楠給他看了段監控視頻。

    攝像頭正對著電梯口,拍到了姚俊和于娜從裡面出來。幾秒鐘後馮文玥也出現在視頻里,她看上去有些消沉,漫無目的地左右環顧。當她望向姚俊和于娜走出鏡頭的方向後整個人都定住了,幾秒種後她也消失在這個監控攝頭之外。

    羅家楠又打開另外一段監控視屏,畫面里只有馮文玥自己,正拼命地用手捶打牆壁。

    「她手上的『防禦傷』就是這樣來的。」羅家楠叼著煙,對陳飛說出自己的判斷,「馮文玥的自殘傾向會在感到壓力時顯現,她販賣血小板的事被發現,又撞見了丈夫的外遇,重重壓力之下精神徹底崩潰,也就沒有留下遺書的心思了。」

    陳飛也點上根煙——現在就他們倆在,誰也別說誰——仔細思考了一陣後點點頭。「我認為這樣的推斷很合理,等上班開個會討論一下,沒有其他疑點的話,就可以結案了。」

    「媽呀,終於可以結案了!」羅家楠大大地抻了個懶腰,「頭兒,跟你商量個事兒。」

    「說。」

    「給批間宿舍唄。」

    「你們家那水管修不好了?」

    「還說呢,剛我去醫院的時候接到物業的電話,說維修地下水管時震到地基了,現在那破樓的外牆從一層到五層出了一裂縫,要加固牆體,施工至少兩三個月,住戶全都搬了。」

    陳飛白了他一眼。「我看你也別回去住了,直接等拆遷吧,之前去省廳開會還聽上面的人說,要把最早的那批公房推平重建。」

    「我爺爺還活著的時候就說拆,這都多少年了?」羅家楠掐了掐酸脹的鼻樑,「就先批我一間宿舍,湊合住倆月再說。」

    「這事兒不歸我管,你得給後勤處打報告。」

    「等他們走完流程我都在休息室里長出蘑菇來了。」

    「你不是住祈老師那麼?」

    「祈銘現在是有跟我絕交的打算。」

    陳飛眯起眼,問:「你小子幹什麼操蛋事了?」

    「我他媽哪知道!」羅家楠一看陳飛揚起巴掌,趕緊抬手護住腦袋,「別打頭,有傷!」

    「給老子好好說話!」

    聽完羅家楠的敘述,陳飛真有種看到多年前的自己和趙平生的既視感。當然他知道祈銘和羅家楠不是「那種」關係,所以只得笑著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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