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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15:51:09 作者: 兔拾柒
    遇辭長相溫溫柔柔的,但真正起神色來,連那雙平日看起來無害的小鹿眼都充滿了攻擊性。

    眼中更是浮起底氣十足的輕蔑。

    蘇明馨被戳了痛處,赤紅著臉,咬著牙,「你!」

    遇辭不打算搭理她,轉身打算走,寧願淋雨也不想多待一分鐘。

    剛走至廊邊,就聽蘇明馨氣急了的聲音冷冷道:「你不會還依舊以為傅家是傅則奕說了算吧?真是天真,開個董事會,要是我爸爸說個『不』字,他能幹成什麼事?要不是顧念著嫡庶之別,傅家還輪不到他當家作主!」

    遇辭的步子頓了下來,身側的手緊緊握了握拳。

    類似的話兩年前她就聽過一遍了。

    只不過那次比這次講得更難聽些。

    當時是在東園明月池上的蓬萊亭里,也像是今天的境遇,蘇明馨氣急譏諷。

    「你以為傅則奕是個什麼東西?我也就表面恭敬叫他一聲小叔叔,要不是顧念著傅家跟你們遇家的婚約,我爸爸讓他娶誰,你看他敢不敢不娶的!說到底,他就是掛個虛名!傅家嫡房長子,說得好聽,也就是個空有名號的傀儡!什麼不得聽我爸的?等祖奶奶沒了,你看傅家要不要換掌權人的!」

    那天,她親手將蘇明馨扭進了池子裡,嗆了她好幾口水。

    兩人本就不對付,那次算是挑明了結梁子。

    遇辭捏著拳默了片刻,轉身看過來,眸光卻是冷到了極致,掀唇反譏:「你認父的速度倒是挺快,不知你親生父親泉下知不知當年拼命救下的是你這麼個不孝女?」

    蘇明馨的父親是因救蘇明馨才意外溺亡的。

    遇辭並不喜歡做這種揭人傷疤的事情,這在她受到的教育里是背德的。

    但蘇明馨實在是太過分了。

    待會兒再去宗祠里上香,她得多拜拜,希望能得到祖宗的原諒。

    話音剛落,蘇明馨的臉霎時失了血色,像是受到了痛擊,整個人僵立在原地。

    遇辭心裡也不太舒坦,口出惡言總是不好的。

    抿了抿唇,卻忽然在餘光里瞥見隔著一灣碧綠的曲水,那頭的迴廊里站了兩人。

    她愣了愣,偏頭看去。

    雨水順著廊檐的瓦片滴滴答答落下來,栗柱白牆,傅則奕站在遊廊的一扇觀景梅花窗前,珅伯跟在他身後。

    廊內光影微暗,他的表情平緩,沒有太大的起伏。

    「嗒」的一聲,遇辭腦際的一根弦倏地繃緊。

    他什麼時候站在那的?

    蘇明馨也察覺了她的異常,順著她的視線扭頭看去,而後狠狠一怔,臉色比先前更白。

    兩邊無聲靜默了片刻,珅伯瞧了對岸的兩人一眼,對著遇辭道:「小辭丫頭,該去上香了。」

    今日清明,宗祠香火不能斷。

    遇辭愣了愣,急忙道:「好!」

    而後又悄悄瞄了珅伯身旁的人一眼,繞著迴廊小跑了過去。

    *

    依舊是早間去上香時的路,只是這會兒氣氛靜了些。

    雖知道傅則奕本就話少,但因有了剛剛的事兒,遇辭這會兒心裡還是有些打鼓。

    他執著傘,配合她的步伐頻率,傘檐寬大,但還是微微朝她傾斜。

    她要先開口說話嗎?

    可說什麼呢?

    問他剛剛從哪開始聽的?

    心裡正嘀咕著,腳下已走到宗祠的門前。

    江南地界重宗廟血親,大大小小的祠堂不計其數,傅遇兩家是宗祠,要比尋常家祠大很多。

    兩扇掛著匾額的巍峨門庭隔著條街正對著。

    近年旅遊業發展,祠堂巷的好些家族祠堂已充了公,被開放成了景點。

    主要是時移世異,好些家族小輩早已旅居海外或是遷去了異地。

    像傅家和遇家這種常來祭掃的已然不多了。

    兩人先去了遇家宗祠,出來時才入了對面的傅家宗祠。

    繞過庭前書有傅氏家訓的訓碑,走過四方天井,從內祠右門入了堂內。

    兩座祠堂規格差不多,只是遇家自古是簪纓之族,讀書人多,古時留名的便也多,順帶著能被掛在宗祠里的畫像也多。

    傅家就少些,能留下畫像的多是每代嫡房掌門人,其餘也只在宗譜上留有名字。

    傅則奕從供桌上拿起兩柱香,遞至燭火上點燃,而後遞了柱過來。

    遇辭接過,同他一起拱手三拜,隨後插進了香爐里。

    煙燻火燎,檀香四溢。

    傅則奕上前為燭火添燈油,火光映在他眉間,飄忽躍動。

    俊朗的眉眼垂著,襯在這古典莊嚴的祠堂里,像是步入了歲月長河,緩慢流淌,不覺世異。

    遇辭靜靜看了一陣,忽然低低叫了他一聲:「小叔。」

    他偏頭看來,神色更是溫潤,「嗯?」

    她抿了抿唇,躊躇了半晌,「你不問問我,為什麼和蘇明馨起爭執嗎?」

    家長像來喜歡主持公道,他倒是隻字未提,像是並沒有撞見一般。

    傅則奕看了她半秒,收回視線,拿起一根小竹枝撥了撥焚盡的燭芯。

    「我問了,你便會同我說實話嗎?」說完,放下竹枝看她。

    他的瞳眸很亮,像是暗夜極星。

    好像,不會。

    她努了努嘴,眼中露出些許失落。

    她倒也不是怕他聽見那些言論,只是很單純地想維護他,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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