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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20:37 作者: 青衫落拓
    「那是他自己做的選擇。」

    「你和我一樣清楚,他只是出於負疚。雖然從頭到尾根本不關他的事,可是我弟弟跟他從小一起長大,名義是舅甥,實際上跟兄弟一樣親密。他們有血緣關係,他想為那件事贖罪,才沒完沒了照顧你,包括送你去西藏,差點兒把命丟在那裡。」

    費城3月的夜風仍舊帶著寒意,左思安全身冰涼,如同被定住一般站在原地,講不出話來,只聽陳子惠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他從小到大都優秀出眾,前一任女朋友到現在還愛著他,時不時跟我聯繫,問他的近況,希望跟他複合,如果不是因為你,他們根本不會分手。什麼樣的女孩子他追不到,憑什麼要跟你在一起?他只不過是覺得你可憐罷了,你居然就這樣利用他的同qíng心,來報復我們。你還是人嗎?你以為你們能維持多久,別的不說,你跑到我家去講他父親的壞話,離間他父親跟我的感qíng,他出手打了你一耳光,你總該記得吧?這足以證明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始終還是他的家人。美國這個地方又沒人在乎你是不是處女,身體gān不gān淨,你為什麼非要這樣死纏爛打我兒子,一直糾纏著他不放,非要害得他身敗名裂才甘心?就算子瑜有做錯的地方又怎麼樣,被抓到電就是坐幾年牢罷了,可你爸爸bī得他把命都丟了,你還嫌不夠?」

    提到那個名字,左思安終於恢復了說話的能力:「不夠。我希望你弟弟爛在地獄裡,永世不得超生。」

    她一字一字地說完,掛斷電話,順手關了機。

    左思安靠在陽台欄杆上』調整著呼吸,讓激烈的心魄慢慢平復,努力控翻住身體的顫抖,回了房間。她爬上chuáng,揭開被單,高翔袒露在地面前.\n她跪下,一點兒一點兒吻他的身體,聽著他在睡夢裡發出含糊而滿足的低吟,看著他再度興奮起來,她毫不遲疑地跨坐到他身上,接納著他,這個前所未有的狂放與大膽姿勢令他以為他再次置身於幾年前開始纏繞著他的一個舊籮之中。

    然而身體的碰撞如此激烈真實.\n所有禁忌與自我克制部顯得異常蒼白無力,被拋到一邊。

    朦朧月光灑入房間,他們的身體在幽暗中起伏,她要了又要,而他給了又給,兩人同樣貪婪,沒有饜足。到了某個臨界的點,有電流瞬間同時擊中他們,貫穿他們的全身。

    世界隨之寂靜得接近消失,她突然不知身在何處,徹底失去方向,可這樣的迷失不同於小時候的迷路,沒有慌亂,沒有恐俱,而是帶著意外的狂喜,仿佛在不可知的墜落後抵達的卻是期待已久的終點。

    平靜下來之後,他們都已經jīng疲力竭,處於一種滿足到空虛,體力與qíng感同時透支的狀態。

    在清晨五點,左思安再度叫醒了高翔,他們退房,她堅持由她來開車。她走的是95號州際公路,兩個半小時後順利到達紐約。這一天紐約異常寒冷,飄著細碎的雪花,高翎要送她去長途車站,她拒絕:「不,你時間快來不及了,直接回你家好了。」

    到了公寓樓下,她拎了自己的行李下車:「我去對面咖啡涫喝杯咖啡,吃點東西,看著你走,然後回波特蘭,不必擔心。」

    隔著咖啡館的玻璃窗,左恩安看到高翎提了大包小包的行車下來,公寓管理員幫他一起放列車上,然後他再度上樓,過了幾分鐘.\n抱了一個男孩,跟陳子惠一起下來。那男孩子摟營高翎的脖子,親親熱熱地跟他說著什麼,他含笑回答管,揉著小男孩子的頭髮,臉上滿是溫柔的愛意。

    新一期芝麻街節母、中央公園裡散步的那隻大金毛,轉彎小店的比薩和冰激凌……左思安從高翔每天接到的電話里,已經知道他們大致的對話內容。

    這個場景。讓她不由得想起了她的童年,內心感慨翻湧。

    只見高翔打開后座車門,讓陳子惠坐進去,再將孩子放到她身邊。左思安屏息等待著,高翔將小費遞給管理員,終於緩緩轉身,向她這邊凝望。她舉起手來揮了揮,並不確定他隔著馬路能否看清,然而他也對她揮了揮手,這才上車離去。

    窗外仍舊飄著若有若無的小雨雪,鉛色的天空壓抑沉重。左思安靠到椅背上,心裡空茫得如同初到波特蘭的那一年,經歷入冬後第一場大雪,漫天蓋地,一片空白。

    儘管才經歷了人生中最大的甜蜜與滿足,又得到了她信任的承諾,但是,對於未來,她有qiáng烈的悲觀預感。

    第十七章2012年,漢江

    高翔在成都醫院外接到的電話是陳子惠打來的,他以為母親無非又是催促他回去,但陳子惠說的消息讓他大吃一驚。

    「劉雅琴剛才來敲詐我,說不給她兩百萬現金,她就會去找小飛講出他的身世,同時散播開,讓他在哪裡都無法立足,怎麼辦?」

    陳子惠聽上去已經方寸大亂,高翔再怎麼囑咐她鎮定也無濟於事。他馬上給父親高明打電話,簡要說明qíng況,請他先去家裡看看,讓陳子惠務必不要胡亂應對,把事qíng鬧到不可收拾。

    他從成都飛回漢江,趕上航班延誤,到家時已經是深夜,高飛早已入睡,客廳沒人,陳子惠臥室的燈還亮著,他走過去,意外地看到高明和陳子惠坐在窗前jiāo談。

    陳子惠常年一直跟高明處於分居狀態,見面完全不假辭色。

    十年前,清崗酒業成功上市,高明提出離婚,但陳子惠冷冷地說:「除非你淨身出戶,放棄清崗酒業所有股份,不再擔任任何職務。」

    這當然是高明無法答應的要求,加上陳立國施壓,高翔委婉地勸說,他只能放棄,兩人接著僵持。

    九年前,陳立國心力衰竭,去世前立下遺囑,將持有的股份平均分配給陳子惠、高翔和高飛,高飛的股份在成年前由陳子惠和高翔共同代管。高明再度提出離婚,儘管高翔出面斡旋,也無法挽回,但陳子惠出人意料地要求進入公司董事會,並且要主管財務。

    高明好不詫異:「你懂什麼財務管理?」

    陳子輝語氣鏗鏘地說:「高翔雖然進了董事會,可他這些年根本都不肯cha手管公司的事qíng,一心發展自己的事業。父親已經去世,我再不出面,清崗酒業就不屬於我們陳家了。」

    「子惠,你要搞清楚一個概念,上市公司已經不可能屬於哪個個人,不管他姓陳還是姓高。」

    她冷笑:「我不管這些空概念大道理。我只知道清崗酒業是我父親一手創辦的,我是股東,召開董事會,我不信沒人支持我。」

    陳子惠除了本人持股,還握有高飛股票的一半代管權,要求進董事會,並不算無理。高明儘管和兒子一起完成上市,又主導了公司這幾年的飛速發展,接任了董事長的職務,但他還真不敢冒險召開董事會討論這個問題。陳立國餘威猶在不說,他也沒能樹立絕對權威,董事和高級管理層之中與他概念不同的大有人在,他不排除有人會明里暗裡慫恿支持陳子惠金董事和,蓄意將水攪渾,好趁亂摸魚牟利。

    高翔勸他:「媽媽對你固然有恨,其實也是放不下你。還是試著跟她好好談談吧。」

    高明長嘆:「不要說我跟他談,睡的話她都聽不進去的。她只是恨我入骨,才想拴住我罷了。一旦離婚,還能怎麼繼續報復我?」

    高翔轉而勸母親罷手,而陳子慧則直言不諱的承認:「他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們陳家給的。一離婚,它頂著個上市公司董事長的頭銜,肯定會有大把女人投懷送抱,搞不好他會找年輕女人再婚,說不定還會生孩子來分我們陳家的家產。」

    高翔無可奈何地說:「您成天都在編故事給自己想像假想敵,累不累啊。放開他,也是放開自己,各自輕鬆點兒生活不好嗎?」

    「不行,我才不會放他去逍遙自在。你什麼也不用說了,我是絕對不可能改變主意的。」

    萬般無奈之下,高明再度妥協,布提離婚,選派她點頭認可的人擔任公司財務總店,高翔也承諾會參與公司重大決策,她放棄進入董事會的要求。就這樣,兩人仍舊維持著名義上的夫妻關係。

    高翔勸說母親,父親既然讓步,她也不宜做得太過,加上高飛已經漸漸長大,在他面前對高明發火,談及舊事,只會惹得孩子困惑。陳子惠倒也略微收斂了過去見面就怒罵不休的作風,高明到省城來辦事,偶爾會來看望他們,略作一下再走,經年下來,陳子惠依舊對他冷淡,不可能請他進臥室盤桓到深夜,並且這樣和平對坐談話。

    看到高翔回來,陳子惠搶先便說:「我叫你不要去西藏,你偏不聽,險些就出了大事。」

    「現在怎麼樣了?」

    高明神態沉穩:「沒事了,我讓你媽媽說手頭沒錢,叫劉亞琴來直接跟我談,我錄下她的談話,報了案,公安局已經拘留了她。」

    「最好把她判刑,讓她去坐牢,把牢底坐穿,永遠別放出來,看她還能不能興風作làng。」陳子會咬牙切齒地說。

    高明淡淡地說:「她屬於敲詐勒索未遂,就算判刑,也不可能判到你希望的那麼長。」

    陳子惠一口惡氣被他堵住,無從發作,很恨地說:「我就知道那個左思安一出現就沒什麼好事,果然沒猜錯……」

    「媽媽。」高翔打斷她,「到現在您還說這話。當年您讓劉亞琴島學校里散布左思安的留言,想沒想過小飛也會面臨這一天?」

    陳子惠一怔,一下跳了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我活該有這個報應嗎?別忘了,小飛是你兒子。」

    「也許我還是送他出國念書比較好。」

    「你又說出國,是不是那個左思安又來勾引你了?」

    高翔被母親的邏輯起的反而笑了出來:「您倒是總把我想得魅力無窮。左思安當年就明確說了不想跟我在一起,現在她是名牌大學醫學博士,做神經外科醫生,將來獨立行醫後,在美國也算排前幾位的高收入職業,前途無量,還有律師向她求婚。她來勾搭我,圖什麼?就圖跟您扯上關係,好回憶讓她痛苦的往事嗎?」

    陳子惠啞口無言。高明站了起來,「好了,時間很晚了,你擔驚受怕還是早些休息吧。小飛的事,慢慢再商量。」

    父子兩人出來,高翔說:「不要去酒店了,就在客房住一晚吧。」

    高明自嘲地笑:「今天我算略有功勞,大概不會被你媽趕出去。不過我現在睡不著,陪我喝酒聊會兒天吧。」

    高翔帶父親去了他的書房,開了一瓶法國紅酒,高明嘗了一口,不贊成地搖頭:「家裡生產白酒,口感後勁哪是這種洋酒比得上的。你偏要去做代理紅酒生意也就算了,居然平時都不沾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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