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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20:37 作者: 青衫落拓
    陳子惠打量了一下房間:「於老師,恭喜你脫險平安歸來,信不信由你,我是真心為你高興,同時也鬆了一口氣。可是有一件事,我不得不過來提醒你注意,請管好你的女兒,不要一出什麼事就纏著我兒子不放。」

    於佳既愕然又憤怒:「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女兒還沒告訴你吧,你失蹤了,我兒子高翔從昨天開始一直陪著她,晚上在你家過的夜。你女兒也許破罐子破摔,不需要在乎名聲了,可是她還是未成年人,哪個男人沾上她就會倒霉,我唯一的弟弟已經因為她早早送了xing命,我不能眼看著我兒子再出同樣的事qíng。」

    於佳竭力保持冷靜:「這麼無恥的話你也說得出口,我女兒絕對不可能糾纏任何人。」

    陳子惠冷笑:「我兒子和他女友本來關係很好,戀愛將近四年了,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你女兒害得他們昨天分了手,你還好意思跟我說這話。」

    「你兒子是成年人,完全應該知道自己在gān什麼,你不妨回去問一下他,能不能容忍你的所作所為。你要是再闖到我家來胡言亂語,別怪我不客氣,現在給我滾出去。」

    「嘖嘖,你以為我願意來你家嗎?我給你面子,才來提醒你,你如果再不管管你女兒,讓她沒完沒了地糾纏我兒子,毀了他的清白名聲,我也不會客氣。」

    「滾!」

    陳子惠出去,於佳大力摔上門,坐到沙發上,抬手死死按住「突突」跳痛的太陽xué。過了一會兒,她稍微平靜了,抬起頭,只見左思安站在她面前,而劉冠超站得稍遠,兩個孩子都是一臉驚恐的表qíng。她放下手,努力將聲音放平和:「小超,不好意思,今天不留你吃飯了,你回學校吧,我有話跟小安說。」

    劉冠超點點頭,收拾書包,臨到要出門,又站住:「於阿姨,真的不怪小安,是那個高翔自己跑來的,他以前還跑到學校去接小安,小安後來特意走側門轉一趟車回家避開他。」

    「我知道,小超,謝謝你,趕緊回去吃晚飯。」

    劉冠超走後,於佳輕聲說:「小安,過來坐下。」

    左思安在她身邊坐下,面色慘白,雙手握成拳頭放在腿上。

    「小安,我知道這件事不能怪你。我沒有消息,你覺得害怕,是很自然的。」她沒有吭聲。「我告訴過你,不要再跟高翔有任何往來,就是怕出現今天這種場面。當然,高翔是個不錯的人,值得信任,也確實關心你,可是他畢竟是商量好那個人的親戚,而且有一個潑婦型的媽媽,太蠻不講理,破壞能力太qiáng、你好不容易回到正常的生活環境裡,我不能讓她毀掉這一切。你懂我的意思,你懂我的意思嗎?」

    她直視著前方,無聲地點點頭。

    「我會馬上給高翔打電話,請他從你生活中消失。」

    左思安轉過頭來,一雙眼睛裡滿是哀傷痛楚,於佳一驚,差點兒脫口問出「難道你真的喜歡他?」,但她硬生生忍住。她本能的覺得,有些事一旦挑明,恐怕再也不能挽回,不如趁著朦朧狀態制止。她握住女兒的手,左思安卻已經垂下眼帘,不肯與她對視。她只得努力用輕鬆的口氣說:「放心,我不會跟他母親一般見識,跟他談話,我會說得儘可能地客氣。我一直告訴你,你要做的就是忘記過去發生的事,只有這樣你才可能真正開始屬於你的生活、現在你的任務是好好學習,爭取考上師大附中的高中,別的事都不要去想。我以後會儘量推掉出差的工作,好好照顧你。」

    「媽媽,從機場到家,你都沒跟我講你這幾天的經歷。」

    於佳一怔,不知道話題怎麼一下轉到了這裡,皺眉想了想:「沒什麼好講的啊,山體滑坡一向很難提前預測,事發突然,我們根本無法分辨哪個方向是安全的,只能跟著當地老鄉拼命跑上另一個山頭,然後就是淋著雨挨著餓等待救援。」

    左思安想,母親把一段驚心動魄的經歷說得如此輕描淡寫,當然也不會覺得有必要弄清楚她這幾天在家裡經受了什麼樣的煎熬,高翔的陪伴對她意味著什麼。

    「遇到了這樣的危險,你還喜歡你的工作嗎?」

    「遇險只是意外,山體滑坡是小概率事件,不會影響我對自己專業的看法。」

    「別的都按你說的辦,只是請別為我放棄你的工作,我會好好學習的,不需要特別的照顧。」

    左思安抽回手,站了起來,於佳怔怔地抬頭看著面前的女兒,近一年時間,她長高了不好,儼然已經是一個少女,過去的孩子氣似乎dàng然無存,安靜的神態里總有令她不安的東西,可她說不上來是什麼、

    她可以準確分析複雜的地形形貌,評估投資巨大的基建項目對於環境的影響,然而解讀女兒的心事對她來講,卻成了不可能的任務,讓她覺得挫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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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翔接到於佳的打來的電話,還沒來得及祝賀她脫險,便聽到她講到他母親對左家的突然造訪,這一驚非同小可,他不用問細節,馬上道歉,但於佳絲毫沒有接受他的歉意的意思。

    「小高,無論是我女兒,還是我本人,都不想再經受這樣的刺激跟羞rǔ。」

    「我會回去跟我母親溝通,保證不再發生這種qíng況。」

    「恕我直言,小高,你母親這樣霸道的行事作風恐怕是你很難約束得住的。」於佳清清楚楚地說,「我也是一個母親,必要的時候,我會做任何事qíng來保護我的女兒。在給你打電話之前,我剛和清崗縣委胡書記通了電話,他與我丈夫共事一年多,關係十分融洽,學軍去西藏後,他們還保持著聯繫,去年年底他到省城開會時還特意來看望過我。他非常同qíng我和女兒遇到的事qíng,答應馬上約談你外公和你父親,請他們保證讓你母親不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於佳表現出的清晰思路和行動能力都讓高翔有些意外,他只能說:「於老師,我實在無話可說。請你做你認為應該做的事qíng,我也會盡我的努力。」

    「你很通qíng達理,小高。小安已經答應我,不再聯絡你,但她畢竟還是一個孩子。所以我更希望從你那裡得到保證,你不要再出現在小安的生活里。」

    高翔怔住,只聽於佳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是關心小安的,你也應該清楚她的qíng況,她正處于敏感的年齡,非常需要一個平靜不受打擾的環境,重新作為一個正常女孩成長生活。相信你能理解並接受我的這個要求。再見。」

    放下電話,高翔已經出離憤怒。他熬到處理完工作回家,將自己的衣物收拾到旅行包內,拎下樓來,王玉姣連忙問:「又要出差嗎?吃了飯再走吧。」

    陳子惠抱著寶寶出來,包包已經學會說簡單的幾句話,看到他變雀躍大叫:「爸爸。」

    他再怒氣沖沖,也抵擋不住這孩子的呼喚,伸手接過寶寶:「你這嘴上糊得跟鬍子一樣的是什麼啊?」

    「鬍子,鬍子。」寶寶笑嘻嘻地重複著,高翔替他擦嘴,他左扭右扭,最終全都擦到他襯衫上才算數。

    他笑罵:「臭小子,哪天不弄髒我衣服就覺得少點兒什麼是不是?」

    寶寶仍然咧著才長了幾粒牙齒的小嘴笑著,毛茸茸的小腦袋擱在他肩上。高翔低頭看著他略有些彎彎的盈滿笑意的眼睛,心想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了一下,猛地意識到,這孩子長著與左思安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陳子惠評價寶寶的長相時,只一再說他的鼻子和嘴像陳家人,而高翔也一直下意識地避免做這方面的聯想,此時不禁百感jiāo集,將寶寶jiāo到王玉姣手裡,示意她抱回房去。

    陳子惠問他:「這次是去那裡?去幾天?」

    他冷冷地說:「我搬回我的公寓住,寶寶有什麼事,就打我電話。」

    陳子惠一怔:「你這是gān什麼?」

    「媽媽,我明確地跟你講過,不要gān涉我的生活,如果您始終做不到這一點,那我們保持一定距離比較好一些。」

    「你為了那個女孩子跟若迪分手,現在居然又要跟我脫離關係,你是中了什麼邪?」

    「第二次不管不顧跑到別人家裡大鬧這種事,您也做得出來。您從來不懂得為別人考慮,對不對?」

    「喲,這麼快就找你告狀了。你以為我想去她家嗎?我巴不得離她家越遠越好,那女孩子根本就是一個禍水,害得子瑜早早送命,又害得你……」

    「夠了,我不想聽這些話。您是我母親,我不該隨便評價您的行為,但我會覺得您有時候不可理喻到了無法解釋的地步。」

    「你還記得我是你你母親,居然敢這樣說我。」陳子惠氣得手直抖索,「你是想gān脆氣死我不成。」

    正在此時,門鈴響起,高翔過去開門,他外公陳立國和父親高明一同走了進來。高明看著他手裡的旅行袋:「你這是要去哪裡?」

    他含糊地說:「我出去一下。」

    「坐下,你外公有話要說。」

    陳子惠猶自不覺:「爸,高明,你們怎麼突然過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這就叫保姆重新做飯。」

    「你也坐下。」陳立國的臉色十分難看,「子惠,跑到別人家鬧事這種事,你怎麼理直氣壯做了又做,我是這樣教你做人的嗎?」

    陳子惠一怔,橫了高翔一眼:「你行,你到底有多恨我。跟我吵不算,居然要向你外公告狀。」

    高明煩躁地說:「小翔什麼也沒跟我們說,我和爸爸被縣委胡書記找去,挨了好一通教訓,簡直沒臉見人了。」

    陳子惠有些呆了:「多大點兒事,值得胡書記出面,再說你一向跟胡書記關係很好啊,左學軍都已經去了西藏,怎麼還搬得到書記為他出頭?」

    「你都快五十的人了,子惠,長點腦子好不好?」陳立國簡直痛心疾首,「胡書記跟高明關係很好,一向對我也禮遇有加。但你別忘了,他與左縣長是同事,關係也相當親密,當時一直維護左縣長,做我們的工作,讓你不要到處告他。你不聽我們的話,硬是威脅讓左縣長的女兒生了孩子,左縣長被bī得無法立足,才申請援藏。你現在到了省城還不安分,又去威脅人家的老婆孩子。這是講出來,誰看得下去?要知道左學軍是主動去援藏,為國家做貢獻,不是充軍發配。就算胡書記不管,省里也會照顧他的髮小。你再做上門威脅這種事qíng,人家要是不在乎把事qíng鬧大,馬上報警,你當警察不會抓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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