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頁
2023-09-22 17:09:35 作者: 葫蘆多福
褲子脫了也不想給他穿,怕倒騰得病情加重。墊在身下的大毛巾抽掉,翻個半身,重新鋪一條,惠圓看封銳挺高個的,沒想到一病了身上也輕輕的。她沒怎麼費力就把他挪到了床的另一邊。
因為她也得睡覺,她更不想去聞封銳那間屋的味道。她又重新換了條床單。
封銳脫下的衣服就扔在外廳的沙發上的,惠圓不打算幫他洗。等他好了,自己會收拾。
這一番忙活,惠圓也微微出了汗。封銳似乎有點恢復,囈語了聲:渴……
惠圓調了杯溫度正好的白水,半扶著讓他歪在自己懷裡喝。封銳一直沒睜眼。
惠圓把臥室用調了精油的抹布仔細擦拭了一遍,她尋思著封銳白天可能打了噴嚏之類的,總之,她得清理清理。
做完飯,沒什麼食慾,這番下來,卻想著飯也能吃一大碗了。
惠圓趕緊下樓。魚燉得湯都白白的,她一樣兩份,盛好了,端上來。她輕輕喊了聲,封銳沒反應。惠圓先吃自己那份。她自小跟養父和郎中養成的生活習慣十分好,吞咽無聲,不張嘴大嚼,她吃了大約有二十分鐘,摸摸另一份,還不涼,剛想過去再喊一聲,結果封銳自己醒了。他不說話,看上去很虛弱。惠圓問什麼,他願意就點頭,不願意就搖頭。惠圓把魚湯端過去,喝嗎?封銳點點頭。她拿了條毛巾給他圍在頜下,能起來嗎?封銳搖頭。好嘛,真得她來伺候了。送佛送到西,既然前序工作都做了,最後這道不能枉費。惠圓拖了把凳子,坐下試試能夠著,可她手臂伸著夠累。以前沒覺得這個封銳吃個飯這麼細,今天他算是慢到了姥姥家,一口魚湯都含七八下才往下咽。
難喝嗎?封銳搖頭。喝兩口休息一下,惠圓想撤走他又要。弄得惠圓只得把凳子挪開,坐到他身後,讓他靠在自己懷裡。喏,你光動嘴行了,這湯涼了不好,要是不好喝也別強喝,我給你做別的。好-喝,封銳總算吐了兩個字。
惠圓半勺半勺地餵他,這樣不會流出來,封銳也不細嚼慢咽了,餵一口咕咚下一口。就是下一口張嘴的時間略微長點。
你幹什麼去了,整病了把自己?他的頭髮扎得她的臉難受,她幫他扒了扒。封銳舒服地閉閉眼。半碗魚湯喝完了,吃了兩口甘藍菜,封銳搖搖頭。惠圓把飯給收到了樓下。她急著洗涮完又趕緊跑回樓上,她覺得封銳應該會上洗手間。等她醒悟過來時,她已經把這些事不知不覺做完了,原來在意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怕他病,怕他疼,怕他餓,怕他上洗手間會摔跤。
封銳又躺下了,臥室的門開著,惠圓看了一眼洗漱間,燈開著,門也開著。他自己已經上完了。不知道洗手沒?她竟然還想到了這個。
惠圓拿了熱毛巾,給封銳擦了擦臉和嘴,順便擦了兩下手。
封銳在新床單上滾了兩滾,疼,他揪著惠圓的手說。
哪裡疼啊?女性荷爾蒙發生了變化,口氣也溫和地不行,這裡,封銳指指頭。裡面疼還是外面?抓抓,封銳拿她的手往頭上放。哦,他喜歡讓她抓。惠圓忍住笑,伸開五指,伸進他的頭髮里,先輕柔地整體揉了揉,然後在各個穴位點按,封銳舒服得跟小貓樣展了展肩。
揉得手臂發麻發酸,封銳似乎也睡著了,惠圓滅了他這邊的燈,輕輕地走開。
其它雜亂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換下的床單和她的應洗的物品也都洗好了在晾著,只等明天幹了收進箱裡即可。臥室的,今天沒法動。惠圓也不想收拾。她盤腿坐在沙發上,外廳她點了一盞香薰燈,淡淡的夏威夷花味,她的神經鬆了松,記得封銳曾經看過「人類簡史」,惠圓打算看一看,結果找了一圈沒找到。他那時或許就是做樣子,書保不准都是借的。
她本來有一肚子的惱火,有一萬個想問的問題,可他變糟糕了,她還是心疼他。
她打消了自己往良人路上走的念頭,望著香薰燈,扣了燈罩,光線變得柔和,像封銳,穿上價格不菲的外衣,冷酷無比,可扒光了,卻又軟又弱,不堪一擊。此時,應該是天賜的良機,可是惠圓的手卻抖,他和她,不是一樣,應該被可憐的對象嗎?
養父和郎中早就給了她答案,寧願自己死,也不要再增殺戮,這樣的循環是無窮無盡的,只會給後人帶來無盡的痛苦。
佛說,我不下地獄?誰下?
惠圓坐到恍若進入澄明大空境界,走進臥室,掀開被角的一側,鑽進去,安然睡覺。
旁邊那具身體散發出的熱量傳遞過來,她全然不覺。唯有中間那兩人的夾縫透進來的空氣,讓她知道,她打算放過他了。
那不著寸縷的人,也如石雕般睡得安詳。
惠圓睡著時,封銳便醒了。他摸了摸 ,惠圓穿著挺嚴實的,估計是怕他侵犯她。封銳的體力還沒恢復好,即使他心裡有萬千個想法,無奈喪失了本事。他把枕頭往裡挪了挪,跟她並排著靠在一起。她的頭髮鋪散開,他用指頭繞了繞,拂在自己的臉上,不是那麼柔順,甚至有點發硬,扎臉,可卻無比地討他喜歡。
回身看看表,不過三點多一點。封銳給惠圓掖了掖被角,起身找自己的衣服穿。
外面的香薰燈還亮著,他給滅了,把外廳沙發上的殘局給收拾了,狠狠泡了個澡,找出藍牙來戴在耳上。背景音樂很嘈雜,仿佛什麼機器啟動了。封銳沉住氣,緩步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