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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09:35 作者: 葫蘆多福
要說我有錯,想和你在一起,應該陪在你身邊,可家裡又希望我能出人頭地,所以帶著這點所謂的「使命感」和男人的自尊,我先選了立身之本。惠圓,你現在未嫁,我未婚,我還有機會對不對?
惠圓低頭不語。馮林摸摸她的茶杯,把殘茶倒掉,重新續上新的。新茶果然好聞,捧在手裡也溫暖。惠圓卻喝不下去,她張不了嘴。一張嘴,那苦澀的滋味承受不住。她怕自己放聲大哭。
她用牙尖咬了咬自己,馮林,你信命嗎?如果不信,我希望你信。我是個不祥之人。你應該聽說了吧?我兩個養父都被我剋死了。沒我之前,他們都活得好好的,養了我之後,全都死於非命。至今,至今……死不瞑目……惠圓把手背橫在臉上。她把臉埋了下去。
要不要換個地方?馮林說。
☆、第 二十六 章
不用了,你想吃什麼?這麼遠跑過來,我是地主,我請你吃飯。惠圓吸吸氣,開始翻菜譜。馮林看她光翻也不點,叫來侍者點了幾個。侍者收起菜單請他們稍等。
看惠圓的臉色稍微緩和了,馮林又說,這不是你的錯,你為什麼要內疚?我們活在這世上,真得渺小如塵埃,很多事參悟不透。我不信佛,但我信情,信愛,信這些兜兜轉轉的緣分,只要你今天身邊沒人,我就站在你身邊。
呵,惠圓破出一聲,終於舉起又涼了的茶喝了一口。真得苦。他信情,信愛,信緣分,假若他知道她的真實情況,知道她已經抱定主意與一些舊過往同歸於盡,他是否還能如此自信?是否還能讓陽光灑在臉上,露出不熱情卻也無可挑剔的微笑?她想儘快結束這場談話。
我有一些事要做,可能終生不得好。吃完這頓飯,若還記念以前的一點同學情誼,你就儘快回去吧。
如果為了追求圓滿,我就不來找你了,惠圓。
你是找不到圓滿退而求其次來找我的嗎?
馮林搖頭。正好菜上來了,他先推到了惠圓的面前。蝦仁青瓜。顆顆蝦仁剝得晶瑩,可惠圓覺得此時的蝦彎曲的形態,正是在嘲笑她。嘲笑她不僅行動無能,連言語也無能。那股茶的苦澀又透上來。她又端起杯,馮林拿過來不讓她喝。涼茶傷胃,他說,而且我看這茶也不適合你喝。他擅自作主換了紅茶。一會再上,他對侍者說。
涼茶很快被撤下去了。馮林點的菜全傾向於惠圓的,他應該多少了解些她的脾性。我是中國胃,在國外這習慣也沒改過來。這幾年,我過得不太舒心,睡眠不好。
惠圓瞧了一眼他的發頂。還算濃密,沒有禿。
馮林瞧見她的眼光,訕笑道,你想問我為什麼腦袋沒有發電?
沒有。惠圓夾了塊清蒸魚慢慢嚼著。你是學業重吧?所以睡眠會不好。像我無欲無求的,天天卻仿佛睡不醒。
你又打動了我,馮林說,多少人死在了這欲望上。
我是沒辦法,逼不得已。若凡自己爭氣些,大概也會死在欲望上。
惠圓,馮林伸出手握住了她,不知是魚刺哽了喉,還是什麼嗆入了,馮林下面的話竟然說不出來,反而憋得臉通紅。他拿餐巾捂著去了洗手間,惠圓反而加快了速度,每個菜硬是大大地吃了幾口。
看吧,這就是命運,總在這重要的關鍵點上卡住。其實是在告訴她,讓她走是嗎?這樣的戲裡,她應該只當觀眾或者過客,不應該上台表演的。
馮林從喉嚨里自己□□一根細細的魚刺,還好扎得不深,被他及時察覺了,他連咳加自己的手指摳,他總是這麼的幸運,在遇上危險時,會化險為夷。他怕讓惠圓等久了,清理乾淨後,又漱了口,整理了衣衫,趕緊出來。
惠圓已經走了,侍者正把列印出來的帳單往桌上放,她結了帳。
馮林重新坐回去,菜溫尚可,他撿起她的筷子,順著一樣一樣地吃著。侍者見他回來,上前小心地問,先生,紅茶還上嗎?
上。馮林說。
滾燙的紅茶倒出來,馮林卻想扇自己一巴掌。他也給那個空了的位子倒了一杯,自言自語:你呀,拒絕了我五年,再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拒絕我。可我,我還是……更喜歡你。
馮林這頓飯,吃得餐廳空無一人。連侍者都不知道躲哪去偷懶去了。他取過自己的衣服,在歷城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
最後,走得雙腳雙腿毫無知覺,他掏出手機,給惠圓發了條信息:你又拒絕了我。
你想幹什麼事情,讓我幫你干,馮林想說,卻終沒說,手慢慢讓手機沉回包里。
北京的天啊,讓馮林覺得天天昏暗得很。而這歷城,原也不是明媚的,也是昏暗得很。他在祥雀大廈最近的一個小廣場上坐著,他知道她在這兒上班,惠圓讓他信命,他該如何去信?他不願意去信,若無緣,怎會相識?若無情,怎會再見?
馮林痛苦地不知何去何從,直到竹椅上也坐過來一個人。戴著墨鏡,戴著藍牙,大冷的天卻是薄衣薄衫。一件羊絨大衣招起了領子。他想走,卻聽這陌生人說:失戀了吧?
馮林想這人真自作聰明,多管閒事。他不理。這人卻自來熟一樣拽住他,聊聊?
我應該不認識你。馮林說。
對,不認識。陌生人說。不過,我們同病相憐,既然坐在一起,互相傾訴一下療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