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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09:35 作者: 葫蘆多福
封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聽話,或許是他本就是個壞胎,或許是他身上的血液經過這些年真的改造了,也或許是他心如死灰,還或者是他心裡其實真得怕冷,想找到這個人,一起躺進灰燼里,暖暖他自己。
他把鎖片拿到金鋪,讓人看了一番。十多年前的東西了,因為黃金的成分比較高,金鋪的人說,樣式不新穎,那時候人還比較注重古樸一點。
能查到哪家出的嗎?封銳問。
金鋪的人搖搖頭,末了說,不符合規矩的事我們不能說。但這樣的東西應該很好找的。
封銳明白了,轉到后角,進了貴賓室。
「玉祥齋」。老師傅拿著放大鏡看了一圈後說,這工藝只有它家,當年這鎖片是訂製的,應該是一對。
一對?封銳重複了一句。
是一對,老師傅說,這種鎖是同命鎖,也叫同根鎖,孩子要麼是雙生子,要麼是非常要好的兩家的孩子。
封銳從金鋪里挑了件輕巧的首飾,老師傅摘掉眼鏡說,先生年紀輕,卻不想眼光很獨特。這首飾可是獨一無二啊。
封銳收好自己的卡,不以為然地輕笑。他本想送給蓮藕,想想,又跟鎖片放回保險箱。
「玉祥齋」早在幾年前就倒閉了,後來重組了,人員也七零八落,不知所蹤。
封銳拿紙把鎖片拓印下來,隨身帶著。
惠圓連續加了幾天班,眼圈也黑了,同事開始一杯接一杯地沖咖啡,惠圓不敢喝,喝了本就睡眠不足卻再失眠,但茶也不能喝,喝了老要上廁所。可白開水又覺得沒滋味。惠圓站起來想活動一下腰。手裡沒東西又覺得少點啥,她倒了半杯白水走到廊橋上。一邊走一邊打了幾個哈欠。
今天的廊橋空無一人。魚缸的燈也滅了。惠圓在S形長凳上坐下,想起某天的某人的一個姿勢,也學著試了試,好像挺舒服,她單手為枕,準備在長凳上小憩五分鐘,所以另只手拿著水杯也沒放下。結果一放鬆,五分鐘變成了三十五分鐘,惠圓揉揉腦袋,兀自嘆道:加班真是個累人的活啊。等回去想起水杯的事,返回取,水杯在長凳下好好的,惠圓趴地下看了看,水也沒灑。她真佩服自己這睡功了。
封銳沿著台階一階階往下走,這麼高的樓,沒試著竟然走下來了。他仰起頭望了望那片燈火,不知怎麼,心裡有點小歡喜。
這個女人,有些笨笨的,卻還挺執著。明明是個圓圓的頭,還要裝著自己有兩隻角死命往前沖。
封銳沒有去取車,而是沿著酒吧街去了那個小廣場。他需要換一下腦境,別讓大腦過早枯死。
他打開隨身的記事本,瀏覽了下「戰績」,從上次大宅里的反應,他勉強及格。
封銳在小廣場坐了一個半小時,回去取車。
惠圓與幾個同事準備拼車。約了車,車也來了,小型車,坐著很擠,惠圓莫名地感到車廂里讓她喘不動氣,她下來吐了幾口,提議拼車的同事有些尷尬地不好意思,惠圓擺擺手,讓他們先走,她自己再打一輛車。幾人關上車門,竟然真得不等。
惠圓看看手機的時間,緩緩頭暈,開始滴順風車。滴了十幾分鐘,都不順路。惠圓嘆口氣,剛才應該嘔在車上不下來。她略微焦躁地抱住了燈柱。
封銳看見了被燈柱拉長的那個暗影。
又孤單又可憐。
他緩緩走過去,猜這個女人會不會跟他撒嬌求助。惠圓只是看了封銳一眼,嗨了一聲。繼續抱住燈柱在冥想。
封銳沒什麼樂善好施,只是心裡爬滿了蚯蚓,恰巧今天這一條蚯蚓爬上了心尖,扭著身子跳了一下,跳動的時候壓著心臟讓封銳的神經彈了一下。封銳站在一邊,與惠圓正隔了她的暗影的距離,他的腳也正好踩在她影子的頭上。搭個便車?他哈出一團白汽。
好啊,惠圓回得有氣無力。
封銳把車開出來,惠圓坐到了后座。她報個地址,然後頭一歪,準備小睡。封銳的車裡很乾淨,什麼味兒都沒有。惠圓閉上的眼又睜開,問,你家在哪裡?會不會很麻煩?
麻煩嗎?封銳想,他就是一團麻煩。惠圓聽到了三個字:不麻煩。哦,謝謝了,說完頭又朝一邊歪去。
這麼累,為什麼還要加班,封銳問。
怕失眠,怕早衰,怕該做的沒做突然先死掉了,怕很多,怕壞人,怕上天不可憐我……惠圓一口氣說了很多,完全不當封銳外人。
封銳覺得她是累了,沒有一點防備之心了。他說,以後別這麼晚,太危險。
沒事的,謝謝。
到了大路上,惠圓讓停,她怕室友沒睡著又起來瘋,封銳把車燈開著,讓她下車。惠圓走了幾步,車燈就暗了。封銳跟在身後走過來,說,我看見前面沒路燈,太暗。送你過去。惠圓把步子邁小,拉長和封銳的時間。不過這路的盡頭很快,總要說分手。惠圓忍著頭暈的毛病,主動說,不如把車費給你吧。封銳說,好。惠圓蹲下先哇哇吐了幾口,封銳問怎麼回事,她說老毛病了,怎麼不去看看?吐完就好了,沒什麼良藥。
逞強,封銳突然笑起來。這個女人,像面鏡子。
我不收零錢,髒。他說。
我給你轉帳,發紅包。惠圓理理掉下來的頭髮。
我有你號碼,等我加你再說。封銳說完已掉頭去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