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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7:01:18 作者: 言祁
忙碌了一天,晚上有個局,推都推不掉。
有什麼辦法呢?人在江湖,總是身不由己。
我喝了很多酒,你知道,有些酒不得不喝,有些人不得不應付。
結束時,我終於忍不住,蹲在衛生間裡吐得死去活來。
有人拍拍我的肩,問我沒事吧?
是台里的女同事。
我擺擺手,說沒事,讓他們先走,我家就在附近,可以自己走回去。
儘管他們不放心,卻還是拗不過我的執著。
我騙了他們。
其實我家不在附近,反而離這裡很遠,坐地鐵要坐將近一個小時。
可是,我突然很想一個人走一走。
我想起很多年前,在一個老鄉聚會上,我同樣喝了很多,那時候的酒量遠沒有現在好,難受自然加倍得來。
我蹲在路邊吐,吐得死去活來,有人拍拍我的肩,問我沒事吧?
我回過頭去,看見那樣一張側臉,其實並不溫和,但莫名地令人安心。
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笑了笑,遞給我一張手帕,灰色的,角落裡紋著幾個英文字母。
後來,我喝醉過很多次,也吐過很多次,也有很多人拍我的肩,他們微笑,或是擔憂,關心地問我:你沒事吧?
可是再沒有一個人願意遞給我手帕,堅持把我送回家。
那天在宿舍門口分別時,他說:「你叫倪霜霜是吧?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如果,你一開始,不是抱著那樣的念頭。
他跟我告白的那一天,我看得出來,他並不高興,唇緊緊抿著,似乎在隱忍怒氣。
他其實沒有說他喜歡我,他只是說:「霜霜,我們在一起吧。」
我鬼使神差地答應了,我為此暗暗竊喜,為他奔波勞碌。
對他來說,我可能不像個女朋友,倒像個不要錢的跑腿小妹。
我想到以前的自己,唾棄不已,原來,那時候的喜歡,竟然可以那麼卑微。
我沿著街道一直走,高跟鞋磨破了腳,我把它脫了,提在手上,光腳而行。
我一面走一面唱著歌,唱得忘乎所以。
路人大概在想,這是哪裡跑出來的瘋女人?
我的腸胃一直不太好,上大學時,吃一頓小龍蝦可以拉好幾天肚子。
或許今天晚上的酒太烈,我的肚子疼得不行。
無可奈何,我只能撥通了張天的電話,好友們都已有家室,打擾她們的夜生活著實不算是閨蜜所為之事。
張天火急火燎地趕來,見面就把我訓了一頓,我咬著唇,顫聲道:「別說了行不行,麻煩您行行好,把我送去隨便哪個醫院。」
張天把我扶上車,一路疾馳去了最近的醫院。
我坐在椅子上,看著他跑上跑下,排隊掛號,一刻也停不下來。
手機響個不停,是覓覓打來的。
「霜霜,你怎麼樣了?沒事吧?」
「我沒事,是張天那小子告訴你的吧?他一個大男人怎麼那麼多嘴?」
覓覓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你難道一直不知道,他喜歡你嗎?」
我放下手機,腦袋一片空白,覓覓說他喜歡我,可是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他喜歡我。
他怎麼會喜歡我呢?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麼人喜歡我。
他只是每次抱怨我拉他做苦力,卻還是任勞任怨;他只是每次嘲諷我相親失敗,被我罵得狗血淋頭,下一次依舊還是要打來:他只是在每次漲工資時,請我大餐一頓,美其名曰救濟窮人。
他只是,在我需要他的時候,每次都及時出現了。
我抬起頭,看著他跑過來的身影,眼眶一陣發酸。
那年我得知那人的近況,通過銀行卡把所有的錢都給了他,我並不是要他回心轉意,也不是要他內疚後悔,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我一腔熱血被人辜負,不甘我一顆真心被人踐踏。
如今,我終於可以扔掉六便士,去追尋我的月光了。
*
(趙嶼番外)
「經理,這份文件需要您簽字。」
助理將文件遞給他,他接過,龍飛鳳舞寫下一個簽名。
「對了,李總說公司這次捐贈的物資由您來負責。」
他點點頭:「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前天下午,W市突發地震,損傷嚴重,各地都紛紛支援,他所在的公司自然要爭當表率。
七年前,他進入這家世界五百強的公司,幾年後升任經理,職場經歷也算順風順水。
他有一個妻子,還有一個可愛的女兒,身邊的人都以為他的人生圓滿。
不會有人問,他究竟愛不愛他的妻子,沒有人會問這樣的問題,大家都是成年人,知曉愛情和婚姻的區別。
若說愛情,他或許也有過一段,卻也是年少時的任性獵奇。
他一生中最潦倒的時候,或許是剛創業的那段時間,賠得一乾二淨,連飯都吃不起。
他沒有別人顯赫富裕的家世,只能靠自己。
他初到大城市,第一次體會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區別。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雲泥之別。
他只有過兩段戀愛,一個男朋友,一個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