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公子,拂冬那邊來信了
2023-09-22 16:59:11 作者: 溫輕
江浙都督府,戍時(晚上7-8點)。
「江南一帶,陽光充足是最佳的曬鹽場所,海鹽各產區設有燒鍋煎鹽設備。鹽商聚集此處。如今販賣私鹽是大罪,父皇震怒,命我等嚴查。可這倒好,至今不曾有進展。」
鈺旭桀翻著手裡的帳本,和底下派出去人手傳來的消息,神色煩躁,靠在椅子處。
外頭黑漆漆,如潑了墨般。偶而來幾聲蟲鳴,天幕只掛了幾顆星辰,零星的點綴這秋的寂寥。屋內燃著蠟燭,燈芯處噼里啪啦爆出火花。
裴書珩一手搭在案桌上,著絳紗圓領橫瀾官服,墨發用玉簪束起,烏紗帽放置一旁,他疲乏的喝了口濃茶。
他動作輕緩的把帳冊合上。抬起眼皮瞅了眼說話鈺旭桀。
對方見他看過來,便又道:「裴大人,你說此事要查到何時?」
裴書珩波瀾不驚的收回視線,嗓音溫潤:「如今尚且沒有頭緒,二皇子急什麼。」
就是沒有頭緒才急啊!父皇好不容易讓他辦一次事,又是大案,可不得干出成績。
他煩躁的把手裡的記著名單冊子重重擱下。
「真是稀奇了,這名單著實古怪,教人覺著暗藏玄機,你我私下派了人暗中查訪,十個裡頭沒了七個。至今不見屍首。這事不簡單。」
那十名里有哪個不是練家子,經過皇室層層選拔拔尖的人才,卻有七人生死不明,至今未歸。想必已然遇害。
裴書珩捧著白瓷盞,垂下眼帘:「叫下頭的人警覺些,二皇子晚間睡時也需留個心眼。」
鈺旭桀不由皺眉深思:「你這是何意?」
裴書珩淡淡道:「照常理而言,有名冊在身,我們只需核對人目,徹查嚴防,活捉頭領,押回入京。可名單出了差錯,是哪個環節的紕漏?」
這事經暴露後,是送往京城遭調包,還是寫名單的人有問題?
他修長的手摩挲著杯盞,上頭雕有一隻富貴的牡丹,他摸著紋理神色自若:「你我也算入了虎口。」
屋內擺著一木箱,裡頭大大小小的冊子是都督送來的文書,說是望助二皇子辦案。
可他一一翻過,看著像是有用,實則丁點兒用處也沒有。反倒浪費了時間。
那回來的三個人,無一不是說次次只要有了線索,很快就被消除痕跡,就像是有人在前方等著,慢條斯理的解除後患。
鈺旭桀不可置信,他目光幽深:「你是說都督有問題?」
裴書珩神色淡淡,視線落在燭台上,嗓音溫潤,正如他那張虛偽假善的面龐:「不僅是都督,我看那知府,鹽運司經歷,直隸州州判,都難逃其咎。」
鈺旭桀走近,面色嚴肅。一隻手搭在案桌上,正要開口,耳尖卻一動,他倏然轉過頭,視線死死盯著窗格,那紙糊的薄薄一層仿若能被他盯出一個洞來。
他食指放置唇畔,朝裴書珩做了個收聲的動作。
看著窗格,說給窗外的人聽,揚聲道:「裴大人,我看就照著名單抓人罷,都督給的那一箱物件都無需打開一探,早些把名單上的人抓捕歸案,我們才好落的一身輕鬆啊。」
「都說江南風景甚佳,景美人也美,沿路疲累,回京前你我去轉轉,享受一番風情。」
「我聽聞你被退了婚,那女子是個眼瞎的,想必你心有鬱結,你也莫過於記在心上,大丈夫何患無妻。」
裴書珩靠在楠木椅上,眉宇隨著他這不成調的話冷厲而鋒銳,他嫌惡垂下頭去。
餘光卻在看見鈺旭桀那寬大的手上,微微一頓。
鈺旭桀唱了一齣戲,眼瞧著窗格那處人影微微晃動,算著時辰,待人離去,只覺得背後一身冷汗。
若都督帶頭,手下官員勾結鹽商,這事就棘手了,他們若再查下去,只怕那幾人為明哲保身而痛下殺手。
他還沒從這驚天大案件中回過神來:「我們待如何?」
裴書珩不冷不淡道:「二皇子方才做的不是很好嗎?」
總要先讓那些忐忑不安的人,放輕戒備。
「叩叩叩。」是敲門聲。
「公子是我。」阿肆出聲,他手裡拿著加急送來的信件,一到手便直往裴書珩屋裡趕。
「進來。」裴書珩淡淡道。
回應他的是『吱呀』的開門聲,阿肆闔上門,這才上前。臉上這幾日因奔波的疲乏一洗而空。
「公子,京城那頭來信了。」
裴書珩眸中閃過動容,見阿肆把信件呈上來,他抬手接過。剛要去拆,就見鈺旭桀玩味的走過來。
「這是家書?我還從未見過。裴大人,你我一同觀看如何?」他說著就要伸手觸碰,裴書珩笑意淡淡,嗓音溫和。
「阿肆,二皇子該歇息了,你送送。」
他說完這句,施施然看向鈺旭桀,站起身子,語氣恭敬:「忙了一日,二皇子想必也乏了,您請。」
輕描淡寫的下了逐客令,還偏生教人尋不出一絲錯處。
鈺旭桀甚至氣沒處發,明明裴書珩是臣,即便他是個不得寵的皇子,裴書珩見了他也要行禮喊一聲:二皇子。
可偏偏,對方溫和有禮,氣勢上卻能壓他一頭。你說氣人不氣人。
他輕輕扯了扯嘴角:「外頭皆讚譽裴大人文采斐然,但極少人知你如此念家。」
「這還沒成親,便如此,成親後那還得了?」
裴書珩把信封壓在手下,撐著身子。聞言只是一笑,柔和的光線更襯得他面如冠玉。
「聖上斥罵您六藝,五德四修皆不精,我看倒不是。二皇子既有能力,何必藏拙?」
鈺旭桀手下一緊,仿若不在意的理了理衣袍:「你倒是會說場面話,方才那監聽的倒是可惜,竟被我無意間看個正找。你說氣不氣人。」
他絕口不認。
裴書珩倒也不在意,臉上笑容卻斂了一分:「是二皇子過謙了,您虎口上的繭還是遮掩一二為好。」
一看就是練武多年的。
也不是鈺旭桀心大,實則這些年來不受重用,連他的空殿都無人問津,他便從不掩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