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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57:15 作者: 雲雨無憑
已經得知了倪顏被捕的消息,林建寧在那一刻的反應是,閉上眼睛,漫長呼吸了幾個來回。
碗裡豆漿香醇,熱氣飄上來,和顫抖的呼吸混雜著,陳雲亮晃了晃手,問:「不舒服麼?」
「倪顏出事兒了。」林建寧將臉埋下去,舀了一湯匙豆漿,正細細地吹冷,她素顏,因此,臉色在一瞬間白得明顯。
一天過去,此時站在擁擠的車廂里,林建寧仍舊沒有從那種失落感里走出來,她對倪顏的喜愛在時間裡變得淡薄,可到如今,當看見熟悉的他瑟縮在欄杆後面,滿臉馬賽克的時候,瞬間心如刀割。
像是要吐血,世界天翻地覆了,那些輝煌的、美麗的時刻,都變成了布滿噪點的陳舊影像,所謂好友,紛紛閉口不談他,做了錯事,因此孤獨。
昨晚的林建寧,將臉埋在被子裡大哭,她啜泣著拒絕了陳雲亮的擁抱,說:「哭過就好了,我最後為他哭一次。」
「你可以哭,想哭多久都行,我懂你在想什麼,畢竟曾經,他在你心裡很完美。」
陳雲亮摸了摸她的肩膀,領著陳晨去洗臉了。
人晃蕩了一下,列車到站。林建寧帶著陳晨去找陳雲亮,是周日了,他從樓里出來,和舞團裡衣著鮮亮的男男女女告別;約了演唱會,就忙得要死,曾經,陳雲亮也這樣跟過倪顏團隊一段時間。
因此發現了那個秘密。
風往面頰上吹,陳雲亮把林建寧攬在懷裡,他輕微蹙眉,低聲說:「心情好一些了吧。」
女生低下臉,纖長的睫毛一閃,她說:「都過去了,不想在乎了,不同情他,我難過的原因是,他越來越讓我失望。」
陳晨背著包在前面走,他真的能夠獨立不膽怯了,面部骨骼明朗了一些,個子高了許多;他轉臉過來,喊:「爸爸,建寧阿姨,快一點兒!」
「真的不打算把那個秘密說出來麼?」林建寧轉過臉來,輕聲問陳雲亮。
進地鐵站了,這是高峰期,陳晨停下腳步來,緊拽著陳雲亮的手,四周喧囂不停,陳雲亮微微抬高聲音,說:「可是他已經被抓了」
「溜冰量刑和殺人本來就不同。」
「我沒看見他殺人,」擁擠又嘈雜,可兩人並沒有停止談話,陳雲亮牽著陳晨,又把林建寧的手攥住,他說,「只知道倪顏追求王念如,並且他們見過面,能證明什麼?」
林建寧吞了吞口水,她說:「你有視頻。」
終於下了自動扶梯,陳雲亮在隊伍末尾站穩了,他說:「僅僅是見面的視頻,見面能證明什麼?我不清不楚就去發散正義感,只能被那些奇怪的人盯上,我不想和娛樂圈真正扯上關係,年末我要辭職了,準備開個舞蹈教室」
林建寧很少在他人長篇的辯論之後沉默,對於陳雲亮的觀點,她不能夠完全贊同,可她又覺得,是否對王念如的事公開表態,是陳雲亮自己的事,她無權干涉。
林建寧是獨立自由的人,她不認為愛情要讓兩個人的價值觀完全一致,不認為他們的事業需要為生活讓步,不認為在一個家庭中誰應該聽誰的。
應該樂於給予,並且樂於接受。
「你隨意,我不再是倪顏的粉絲了。」地鐵開始啟動,瞬間有風飄下來,吹動林建寧幾根髮絲,她嘆息著,有些冷淡地說。
上班之後,時間在不知覺間溜走,林思陽和張樺,在租來的家中平靜度日,柴米油鹽、矛盾摩擦、安和甜蜜……婚姻不是想像中的樣子,它總更加富有稜角和層次感,能成為港灣,可也是枷鎖。
張樺伸手打開了檯燈,她將捲起的背心扯下來,蓋住了腹部。
林思陽翻了個身,他大概是剛醒,可整個人都輕微發抖,他將臉埋進了張樺臂彎里,臉色慘白,開始崩潰般地流淚。
眼睛有些澀,張樺整個人陷在柔軟的床墊里,這是小套間唯一的臥室,裝修比較簡約清新;張樺望著白色的天花板,她晃著林思陽,柔聲問:「怎麼了?你清醒一下,是不是夢見爸爸了?」
林思陽像個失去的依靠的孩子,他抱緊了張樺的腰,哽著喉嚨,回答:「不是爸爸,我居然看見白路來家裡了,他說從美國回來,他坐在沙發上,太陽正好照在腳邊,我看著他,什麼都像真的一樣……」
張樺睜大眼睛靜默,深呼吸著。
半分鐘,她說:「春節的時候,他出事兒住院,我磨好豆漿送到醫院去,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真人,金色頭髮,很白很好看……其實那次火災並不是意外吧,他想死很久了,讓他走吧,否則他更痛苦,你也不要太沉重了。」
林思陽很狼狽,他鼻尖和眼睛通紅,並且愈發悲傷地皺眉,哭聲從喉嚨里擠出來,他說:「不知道是誰的錯。」
張樺轉過身來,有些痛惜地將林思陽的身體緊擁,她來不及整理散落在臉頰上的短髮,鬆開咬著的下唇,閉上了眼睛。
林思陽哭泣,他口鼻麥埋在張樺胸口,因此聲音失真,他牙關打架,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突如其來的絕望里;真切的夢境,像是一段名導電影,光影和蒙太奇,以及聲效,都是一流。
白路穿著衛衣和牛仔褲,他仍舊有點冷淡,進門來,四步半走到沙發前,然後坐下;腳上是一雙乾淨的帆布鞋,一頭黑髮,濃密直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