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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57:15 作者: 雲雨無憑
    陳萍把飯煲合上了,她抬頭去開柜子,拿了新的筷子出來,並且說:「林秀自己能處理的,您還是注意身體吧,凡凡多可愛呀;至于思陽,更安穩了,張樺那工作和家庭,都挺讓人放心的,您等著抱小孫子吧。誰有林建寧讓人頭大?沒了。」

    林建寧大概擔心陳晨在陌生環境感覺孤獨,因此在餐桌上格外照顧他,陳雲亮能夠跟大家聊一兩句,他主動聊起婚姻,說:「我和陳晨媽媽已經分開了,並且她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們沒有聯繫,我現在年紀不小,可和建寧還是能聊得來,她在上學,我可以供她讀完博士,甚至出國,這些都沒有問題。」

    「讀書的錢是我和她爸爸的事兒,倒不用你操心,至於你們倆的事情,我暫時還不能給出答覆。」陳萍喝了一口湯,然後,慢悠悠地說道。

    林建寧忽然坐直了身體,她看向陳萍,深呼吸著,說:「媽,你不要心焦,我也不會逼迫您,但我們未來在一起是一定的,這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而改變,希望您理解我。」

    一餐飯瞬間被打斷了,陳萍有點生氣,她眉頭緊促著,反駁林建寧:「考慮考慮清楚再跟我講話。」

    「我考慮得很清楚。」

    陳萍站了起來,她說「你們先吃」,便立即回了臥室,林思陽戳了戳林建寧,想讓她冷靜一下。

    「小叔,我先出去住幾天,讓每個人都想清楚,我們再聊。」林建寧哭了,在一瞬間開始迅猛地掉眼淚。

    她可不是脆弱的人。

    林思陽過些天要去墓地看望爸爸,可他卻總記掛著白路,沒什麼契機,可他最終還是和張樺一起去了;風景好,冬雨正慢悠悠地飄落,墓碑照片上的白路,正在灰白氛圍里微笑著。

    沒有買慣常的馬蹄蓮或是菊,而是挑了一大束白玫瑰,張樺掐著花葉,眼角紅紅,說:「很漂亮,這才配他嘛。」

    「告訴你個秘密。」回去的路上,兩個人撐著傘在雨里走,林思陽忽然說。

    張樺手上拎著黑色皮包,她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說。

    林思陽深呼吸著,鼻腔泛涼,他說:「白路在電話里說他想去死,他早就說了,我應該去找他的,不論他在國內還是國外。」

    神情里全是愧疚和遺憾,是因為無法挽回而發酵的痛楚。

    張樺抬起頭看著他,眨了眨眼,說:「別太過意不去,他已經去了,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心之所向,我們怎麼能夠理解呢。」

    視線里是墓園的大門,安保處正亮著一站淺黃色的燈,林思陽看著雨霧之外的綠色,點了點頭,他牽緊了張樺的手,說:「走吧,回家。」

    墓園雨天人少,冷冷清清的樣子慣常,白色玫瑰被灰色石碑襯托著,顯得淡雅又清透,水往下淌,最終,那些花瓣更加緊密地貼合起來。

    是新年了,可城市在舊年留下的冷意中安然運行,林思陽坐在公交車靠窗的位置上,他攥緊了張樺的手,任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入睡。

    雨水打在玻璃上,越來越迅猛了,搞不清楚是不是眼淚,可視線忽然模糊起來,能夠看得見窗外灰色的道路、蒼翠的植被、城市高樓、車和行人……

    還有個穿白色衣服的人,服飾是不規整的裁剪,他頭髮濡濕著,被風掀起來,轉臉過來,衝著林思陽笑。

    張樺推了推林思陽的腦袋,她說:「要到站了。」

    林思陽似乎是瞬間驚醒的,他眼睛和心臟同時酸脹,而和張樺牽著的手,已經被汗浸透了,女生轉臉過來看著他,笑著,說:「回家睡吧,困成什麼樣兒了,能睡一路。」

    林思陽恍惚,他忽然轉過臉去,向窗外看,雨是零星的,只用細小水珠裝點車窗外側,世界安靜,只能看見公路和群山。

    沒有雨幕和行人,是一種孤寂為主的荒涼感,車再過一個短促的隧道,忽然就看見了鬧市,前方是民意中路,要到家了。

    「等過完情人節再去領證吧,我爸爸走的時候是情人節。」

    張樺立即點了點頭,她說:「我知道的,到時候我陪你去看他。」

    林思陽記起鄧一朵來,但僅僅是腦海中轉瞬即逝的一個畫面,他將張樺的肩膀攬住,親吻她留香的發尖,說:「愛你。」

    張樺將臉埋在林思陽胸前,她還未從剛才的悲涼氛圍里走出,因此有點強顏歡笑。

    白路怎麼會不讓人惋惜。

    第三十九章

    雨後天晴,道路和植被都是潮濕的,摩天大廈往雲里生長,將人籠罩在層層疊疊的玻璃光斑里,女人在咖啡館中坐,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她動著手上嶄新的戒指,將短髮別到耳後去。

    還是瘦削,可滿臉是毫無破綻的妝容,眼線勾勒著明亮的雙眸,她動了動嘴巴,將一口咖啡吞下去。

    抬起手,用昂貴腕錶看時間,然後,馮謐再次捋了捋整齊的短髮。

    在看到陳晨的第一眼,她命令自己燦爛無懼地笑,可當小男孩站在門口,無措地挪動步子的時候,馮謐的心臟被攥成一團,她狠狠地將嘴唇內側的皮膚咬住,點了點下巴,帶著淚眼,喊:「晨晨。」

    小朋友走到她面前來,甚至有些禮貌地遞上了精心包裹的禮物,他這才撇撇嘴,喊:「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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