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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57:15 作者: 雲雨無憑
    胡琛頭昏腦漲,他幾分鐘之內沒講話,乖巧地喝完了玻璃瓶里存放的溫水,這時候,他才細心察覺到床尾放著的黑色手提包。

    「鄧總來看你了,她出去接個電話。」沒等胡琛詢問,周明宏就順口解釋了包的來歷,她忙著把一顆櫻桃塞到胡琛乾燥的嘴巴里,又用手接著,讓他吐核。

    胡琛還有些鼻塞,這應該是整夜高燒的後遺症,他問:「她跟您講了什麼?」

    不知道是算意料之外還是意料之中,周明宏突然變了臉色,她有些憂愁地蹙眉,看著胡琛蒼白一片的小臉兒,問:「你闖禍了?」

    「我……沒。」他聲音十分輕,似乎要被不穩的呼吸淹沒,可交談還沒來得及進行下去,鄧一朵就握著手機,推門進來了。

    她化著清淡的妝容,刻意地放輕了聲音,問:「感覺怎麼樣?」

    「我就是感冒了而已。」他嘶啞著喉嚨,慢悠悠地回答,然後,又不顧乾裂的嘴唇,露出一個程式化的微笑來。

    血,又從嘴角細小的裂口往外涌,胡琛伸出了舌頭,舔著那處乾燥又咸澀的皮膚。

    周明宏問:「你要不要起來坐?和鄧總聊天兒。」

    「你躺著吧,躺著,」鄧一朵一隻手壓住了他的被子,她滿臉加班過後的疲倦,可還是微笑著,十分溫和地,說,「我就是來看看你,也沒有別的事兒,要注意身體,快點好起來。」

    「你告訴過我們,比起最後的收穫,有些代價不算什麼,」突然,胡琛說著,望向鄧一朵的眼睛,他仍舊明朗又單純,「所以我應該懂得付出。」

    鄧一朵渾身發冷,她沒有否認,可終究沒強迫自己偽裝出認同的態度,她說:「你先好起來吧,到公司之後我還有事情要和你談。」

    「謝謝你,」胡琛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凌亂的頭髮,他說,「我想成為藝人,並且我也在盡力排除萬難。」

    「先養好身體,」鄧一朵思考著,轉身攬著周明宏的肩,她說,「我知道您上班也忙碌,可也得抽時間和孩子溝通,畢竟是青春期。」

    周明宏說:「我當然……」

    這過程中,胡琛像機敏的動物,他睜圓了眼睛注視著鄧一朵的背影,大概是恐懼她會說出那些發生在摩天大樓里,令人羞恥絕望的事。

    鄧一朵終於離開了,她小心翼翼地把門合上,於是,胡琛暫時地鬆了口氣,他抬起被子來,埋住了自己表情怪異的臉。

    鄧一朵見到胡斯安,已經是一天之後的事兒,她在等去往會議室樓層的電梯,於是和那個看似禁慾的、西裝革履的男人打了個照面。

    眼睫毛很長,因此使整個人在剛硬的同時多了柔情,他的頭髮,每一天都保持著清爽整潔的狀態,為人禮貌又謙和,大概能比鄧一朵高出十幾公分……

    顯然,如果沒有過十分深入的了解,當然不可能輕易反感胡斯安本人,鄧一朵頭一次這樣仔細地審視他,然後打了個敷衍的招呼。

    「早安,鄧總監。」他身邊還跟著助理,並且氣場強大,看起來似乎正是影視作品裡那種攻陷人心的存在。

    玻璃水泥的牢籠里,關著面貌華麗的享用者,也關著心甘情願的獵物;這一切,在某種潛規則的修飾下,完全呈現出理所應當的樣貌。可數量的增加總會迎來質變,鄧一朵已經通過邊邊角角的消息,對胡斯安的行徑了解一二。

    鄧一朵終於在此時,迎來了底線一樣的胡琛,即便在職場裡趟過污濁的河,即便知曉圈子的骯髒枝蔓永遠在叢生,可胡琛十五歲剛過,他像許多高中男生一樣,有些粗心、有些灑脫……又有些單純。

    「王念如的事情關注了沒?」路上,王主任湊上來,他隨口問道。

    鄧一朵搖搖頭,問:「又發生了什麼?」

    「她父母接受了一個深度訪談,」王主任推了推眼鏡,語氣是有點悲涼,說,「他們都是農民出身,女兒死了,現在連獲取真相的意識都沒有。圈子裡不是還流傳著許許多多的秘密嗎?據說這事兒和倪顏有關,可是沒有證據。」

    「三山影業,」拐彎往走廊深處去,鄧一朵攥緊了手裡的文件,她詫異地感嘆,「如果真的和陶慶田扯上關係,那當然,一切人證物證都會人間蒸發;他簽了倪顏,說不定在某些事兒上會幫忙。」

    王主任嘴邊是無奈又詭異的笑,他終於將傳言裡其餘部分說出口:「當然,傳說是陶慶田總裁幫忙處理的一切,畢竟倪顏可能……不惜一切代價。」

    陳雲亮正靠在床頭,窗簾只打開一半,可以望得見周圍微舊的、居民區的樓頂;他靜音,看著媒體官博發布的採訪視頻。

    陳晨還沒醒來,他穿著小背心,安靜地窩在被子裡,呼吸里有帶著甜味的雲;他應該是夢到了什麼值得歡樂的事兒,因此微笑著,睫毛和指頭都動了動。

    「我從小就在這個村子裡面,從來沒和什麼勢力打過交道。」說話的是王念如的爸爸,他樸實又清瘦,正坐在一盆綠植旁邊,安穩地背對鏡頭,即便靜音,可那氛圍一濃,陳雲亮也猜想得出他說話時候絕望顫抖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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