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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57:15 作者: 雲雨無憑
    林思陽問:「還好吧最近?」

    「不好。」白路伸手,重重地把餐椅拖出來,他坐下了,然後,把腳蹺起來,輕輕揉著頭髮,打了個呵欠。

    林思陽看不懂,他不明白白路是在憤怒還是在微笑;或者說,他不懂白路為什麼要做出一副憤怒又嘲諷的表情。

    於是林思陽也坐了下來,他問:「要不要再去檢查身體?」

    「要。」

    「那也得吃完飯……那時候也晚了,你可以明天去。」

    白路用手托著一側臉頰,他盯著林思陽的臉看,又似乎有點走神,突然就輕飄飄地說:「你陪我啊?」

    「嗯……」實際上答案瞬間就有,可林思陽還是糾結了幾秒鐘,他實話實說,「明天我上班。」

    白路這人,總是神秘里摻雜果斷,他不糾纏誰,立馬點點頭,說:「我自己去吧……現在,我給你打下手。」

    「歇著吧,病號。」

    白路沒再客氣,窗外天色變灰,然後,全部的光線都被湮滅,白路在油煙機瓮聲的陪伴下,睡著了。他安靜地躺在沙發上,蓋好了一條稍厚的毯子,就連穿了棉襪的腳,都完整地縮進去,他表情有點憂愁,也許是做了什麼夢。

    也許,是現實的不快未散,時刻在他腦海里環繞。

    林思陽居然有些溫柔,他蹲下去又湊近了,悄聲說:「吃飯啦。」

    實際上,溫柔的大部分原因是怕點燃殺傷力未知的起床氣,下一秒,白路猛地睜開眼睛,他也不講話,帶著睡意的呼吸,要凝滯。

    「吃飯了。」林思陽還綁著圍裙,他微笑著,十分友好地拍了拍白路的肩。

    白路問:「幾點?」

    「快八點。」

    「我身體還沒好,」白路沉思著,又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他說,「所以你是不是要常來看我?」

    他總是對林思陽提出各種突兀的要求,然後立馬自己反駁掉,可這次,白路說完之後就不做聲,他靜默著,似乎真的在等候回應。

    林思陽往廚房走了,他把一隻手插在圍裙的袋子裡,轉過身來,說:「我現在也是常來看你啊。」

    「那以後呢?今後?」白路側躺著,臉輕微地埋了下去,他盯著沙發布料上的淺色紋路,語氣沉穩地問道。

    「就得看看我工作忙不忙了,」林思陽又把另一隻手也插進袋子裡去,他站在廚房門外,眼神向下掃視,盯著腳尖,說,「我們是好朋友嘛,肯定要常聚的。」

    思維的過程有些漫長,幾秒鐘以後,林思陽才察覺自己真的在擔心和抗拒著什麼,他覺得那些聯想的事都不一定發生,也極其懼怕它們發生。

    「你隨意呀,我也沒說什麼。」白路淡淡地笑,並且玩弄著自己的指甲,他忽然,深吸一口氣,然後就爬起來了;瞄了林思陽一眼,白路的眼裡仍舊是傲氣和神秘感,他似笑非笑地說,「吃飯吧。」

    林思陽把盛好的飯拿出來,他看了白路一眼,又低下頭去,說:「泡椒魷魚,有點辣。」

    「一點兒也不辣。」白路急促地咀嚼著魷魚,他告訴林思陽。

    林思陽不得不看他,白路嘴邊還帶著不知所起的微笑,他突然就眼睛微紅,又夾了魷魚來吃,舔了舔發紅的唇角,說;「真的不辣。」

    「那吃吧,多吃點。」林思陽不敢看白路,因為白路忽然像是醉了,眼睛裡翻滾著一壇陳年的酒;米粒在唇齒間被壓榨,林思陽輕咳了一下,有點慌張。

    「思陽……」

    「你說。」

    「我……」白路話沒說完,他突然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臉色微紅;他重重地咳嗽了起來,於是側過臉去。

    眼睛裡滲出大顆的淚,呼吸滾燙,心臟變得紊亂而不安……白路的確像是經歷了一次慘敗的戰鬥,他面對著林思陽,並且大口地吞下半杯水,然後,嘶啞著喉嚨:「有些辣。」

    「還是不要吃了,你本來也沒有恢復。」林思陽過分地冷靜和程式化,因此看起來反倒不符合常理,他又舉起玻璃壺,把白路的杯子斟滿了。

    白路仰起臉來,他喝掉了一整杯水,這才長舒一口氣,用手心揉著眼睛,說:「實際上,真的不辣。」

    陳晨坐直了身子,用嘴巴去夠可樂的吸管,他眨著眼,忽然問:「爸爸,你喜歡北京嗎?」

    嚼著漢堡的陳雲亮還在遲疑,他舉起杯子來,喝了一口咖啡;這時候,陳晨身旁的椅子突然被拖出去,扎著馬尾的林建寧笑得有些瑰麗,又冷酷,低聲說:「小朋友真可愛。」

    「我兒子。」

    「看得出來。」

    兩個人無限度地對視,林建寧意味深長,可陳雲亮永遠是一副無辜的表情,他把嘴裡的食物吞下去,問她:「你要點什麼嗎?我來付。」

    林建寧立馬點了點頭,她托著下頜笑,說:「一杯西柚莫吉托。」

    「要冰嗎?」

    「沒冰怎么喝,」林建寧忙著頂嘴,並且轉身,輕輕撫摸陳晨的腦袋,她笑著問,「叫陳晨是嗎?你幾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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