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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57:15 作者: 雲雨無憑
    林思陽終於摸到了記憶中那件厚大衣,他蹙著眉頭,沖電話里抱怨:「你小點聲。」

    「你前幾天演講比賽的視頻被發到網上了,現在大家都叫你『最帥語文老師』,學校里都瘋了,咱們辦公室也瘋了。」康源講著話,那邊傳來她妻子的聲音:別吹牛了,起床吧你。

    事情的起因很複雜,林思陽一大早就被灌滿了不安的情緒,他臉埋在臂彎里,趴在辦公桌前睡著,醒來的時候,已經快上第一節課。

    吳小英端著杯熱水經過,高跟鞋發出有節奏的聲響,她笑著拍拍林思陽的肩膀,說:「所以小林你怎麼會沒人喜歡,要努力爭取啊。」

    她那麼意味深長,深顏色的瞳仁里閃爍精明光暈,說完就舉著熱氣裊裊的杯子,回到了自己桌前。

    學生們看林思陽時候的目光都不一樣了,和名校不同,民意中學並不是新聞版塊的常客,因此這群高中生對今天的事情倍感新奇,他們這時候穿著厚厚的檸檬色的秋冬季校服,衝著講台上的林思陽一陣歡呼。

    「安靜,不要說話了。」林思陽什麼時候都凶不起來,他能和大家聊到一塊去,因此就少了隔閡,把U盤插好,找到了今天要用的幻燈片。

    上班時間,林思陽接受了每一個人的注目禮,甚至有其他組的老師專程來辦公室串門,有位單身女老師還帶了兩顆咖啡糖給他。

    食堂阿姨露出驚喜的神色,給林思陽盛了好多肉,嘴裡念叨:「比視頻上瘦,要多吃肉。」

    林思陽舉著盤子笑,連著道了好幾聲謝謝,他找了食堂的角落坐下,才勉強不被打擾地吃了午飯。

    鄧一朵突然發了消息給林思陽,說:「看吧,顏值能打。」

    「什麼是顏值能打??」大概是喜出望外之餘想藉機說話,於是林思陽也沒去網上查詢,他顫著手,發消息過去。

    「就是我可能有點想簽你。」也不知道是不是玩笑,語音里鄧一朵的聲音十分溫柔,她語畢,又爽朗地笑。

    林思陽坐在食堂門口的椅子上,手凍得冰涼,他捧著手機敲字,說:「我現在長得比小時候丑多了。」

    南方的初冬,濕冷交加,那些樹一半干黃一半蒼翠,在氣流里飄搖著;午飯之後的校園裡,自在與倉促並存,中學生幾個人一排,從林思陽面前走過了。

    鄧一朵專程去找陳雲亮,得知馮謐已經回家一段時間。許久沒聯繫,鄧一朵不知道馮謐是否變得更加性格怪異,她對陳雲亮說:「你們有時間來我家玩,讓她有空就帶陳晨過來,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也沒什麼可以做。」

    陳雲亮清瘦了不少,他眼睛裡空蕩蕩的,沒有點頭也沒有應答,一個人靠著練習室的巨大鏡子,閉上了眼睛。

    鄧一朵沒再提,她看得出來,夫妻兩人的嫌隙還沒有癒合,這麼久,他們都被矛盾折磨得疲倦。即使鄧一朵並不了解前因後果,可她看著陳雲亮,突然能猜出來一些。

    醞釀了很久,鄧一朵才問:「她有沒有介意你和我在一個公司?」

    鏡子倒映兩個氣壓極低的人,陳雲亮捋了把頭髮,又把帽子戴上,他眉頭不易察覺地輕蹙,又固執搖頭,說:「不介意,為什麼要介意?」

    「那就好,」嘴邊清淡的笑容掛起來,鄧一朵深呼吸,說,「希望你們兩個不要在相愛的時候,因為衝動和誤會分開。」

    「那如果不想愛呢?」

    「不會不相愛。」鄧一朵並不篤定,這只是一個社交習慣,她不會把自嘲當真,並且幫忙修飾。

    陳雲亮坐了下來,他點著頭;鄧一朵看不清楚他的臉,可從那顫抖的呼吸聲里就能知道,陳雲亮掩藏著很多強烈的情緒。

    鄧一朵仍舊對陳雲亮沒多少讚賞,只是她不希望馮謐這樣敏感的人陷進難以治癒的傷害中。

    陳雲亮今天提前下班,他去接陳晨,卻遇上了寧北,那男人嘴上還有恭敬的一聲妹夫,他戴著墨鏡,把穿得滾圓的陳晨牽著了,說:「馮謐想她大姐了,所以今天又回我家住,我來接陳晨。」

    陳雲亮比他年輕許多,並且因為長久練舞而靈活有力,他突然邁步過去,一把抓住了寧北的手腕,直到捏得他齜牙咧嘴,最終鬆開了牽著孩子的手。

    陳晨突然哭了起來,他緊緊攥著陳雲亮的褲腿,小臉皺成一團,他說:「我不去大姨家,我怕鳥。」

    冷風裡,孩子的臉蛋泛紅,鼻涕眼淚一起往下淌著,陳雲亮強勢又困惑地瞥了寧北一眼,蹲下去,把陳晨抱起來,幫他擦淚。

    「你別跟我這兒裝蒜了,你老婆受了多少委屈你清楚。」寧北突然一副正義的姿態,他把墨鏡從臉上拿下來,衝著陳雲亮冷笑。

    陳晨抱緊了陳雲亮的脖子,他恐懼到極點,正在為接下來的去處擔憂;直到被陳雲亮抱著離開,進了車裡,他這才輕鬆地,舒了口氣。

    自己抹乾臉上的眼淚,陳晨打了個呵欠,他再次問:「不去大姨家行不行?」

    「不去那兒,」陳雲亮心不在焉,他在意的是馮謐今天離開家,卻沒有告訴他。

    一個多月,鄧一朵第一次見對門的鄰居,在這之前,她僅僅知道那人經常出差,然後大半夜拖著箱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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