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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55:39 作者: 天行有道
借著路燈光,付瑤看出他穿著白襯衣、牛仔褲,領口亂七八糟的扣著,脖間還有一根粗大的金鍊子,俗氣得令人髮指。
付瑤便猜測他也是個混混,恐怕還有些見不得光的秘密。不過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該有偏見,付瑤便道:「我公寓離這兒不遠,不然送你去我那包紮一下?」
她用的商量的口吻,像這樣的人,也許並不願意住到別人家裡。
但是那人望了她一眼,便矜持的點了點頭,「好。」
付瑤只好信守承諾。
回到自己的小家,付瑤將他扶到沙發上躺下,打了一盆清水來替他清潔傷口,又趕緊的翻找急救箱,好在還有些備用的繃帶,便取出來為他包紮。
因為空闊的緣故,廳堂里顯得十分明亮。付瑤看清他的面目,卻想不出該稱他「男人」還是「男孩」,因為年齡實在不容易辨認。其實若加以修整,他應當是一個很英俊帥氣的男子,相當有氣勢的兩道劍眉,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還有那輪廓分明的唇部。他看著人的時候簡直就像一個小太陽。
付瑤被他灼熱的視線盯著,覺得十分不自在,包紮好胳膊就起身道:「你家人的電話呢?我替你聯繫他們吧。」
男子稍稍偏過頭去,聲音也壓低了,「我父母不在。」
不在這座城市?還是已經過世了?有一剎那,付瑤懷疑他這副可憐相是裝出來的,一個人總不至於無處可去。可是他的演技實在太逼真,加之女人的天性又多是心軟的,付瑤猶豫著道:「不然……你就在這兒住一段時間吧。」
男子乖乖的點了點頭。
後來他自報了姓名,說他叫謝遠鎮。
自此,付瑤的小公寓裡就多了一位不速之客,對於她倒沒添多少麻煩,因為謝遠鎮十分勤快且聽話。自從傷好之後,他就展現出了他那出色的幹活本領,每天晚上回來,門窗地板都是亮鋥鋥的,且桌上定有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等著她----要知道付瑤天性怠惰,連外賣都懶得叫的,有時候情願餓著。
多虧謝遠鎮,她的作息強制性的得到糾正,整個人的氣色都比從前好了不少----從前即便化了妝,也還是一臉菜色。加之謝遠鎮總是一副純真的笑模樣,看到他心情就會好許多。
付瑤幾乎覺得自己在家中養了一條小狼狗,字面意思上的那種。
當然她絕不會以為謝遠鎮真如他外表這般純真,單從他那令人駭異的武力值就能瞧出來,此外,付瑤偶爾----但不是常常----看到他的幾個兄弟來找他說話,還稱呼他為「太子」,付瑤猜測那應該是道上的某種諢號。
付瑤從來不問這些事,那是他人的秘密,本來也與她不相干。倒是謝遠鎮自己諱莫如深,商量些什麼也往往要躲出去,仿佛生怕被她聽見。
其實付瑤哪裡會在乎他干哪一行呢?歸根究底,她只將謝遠鎮當做一個略有交情的過路人,為了報恩允他住在家裡,卻未摻雜任何男女情愫。
至於謝遠鎮對她有沒有旁的想法,她就更不得而知了。
後來她遠在家鄉小城的外婆被診出患了癌症,付瑤便辭職回家照顧----她高三那年父母親離異,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此後都沒怎麼見面,只有外婆家還常來常往,事實上,對她情分最深的也只有這位老人家。
外婆病逝之後,付瑤留在家鄉工作,再沒有回來。至於那間破舊的公寓,反正也只多一兩個月的房租,捨棄便捨棄罷,她是這麼想的。
*
往事紛紛涌涌,如潮水一般灌入腦子裡,傅瑤於長夢中醒來,脊背上淋淋漓漓都是冷汗。
怎麼突然做起這個怪夢來了?還是夢見一個不相干的男人?倘若被元禎這個醋罈子知道,恐怕又該生氣。
元禎……謝遠鎮……傅瑤腦中模模糊糊有靈光閃過,莫非這兩者有什麼聯繫麼?
應該不會這樣巧吧?
傅瑤猶豫著看向身旁,元禎安安靜靜躺著,據說真正良好的睡眠都是不做夢的,看樣子元禎比她有福氣。
傅瑤撫了撫胸口正要躺下,身旁的男子卻突然睜開眼,「睡得不好麼?怎麼這樣早就醒了?」
傅瑤躊躇要不要將那個夢告訴他,隔著幾百年的鴻溝,一個古人聽了能明白麼?她雖然有心試探,可也覺得這種希望實在太渺茫,兩個都是穿越過來的,這也太奇妙了吧。
但古人本身就偏迷信,就算夢到了後世,在他們看來也是有可能的,說不定還當成一件神諭。
傅瑤便大著膽子,以半開玩笑的口吻,將剛才那個夢娓娓道出,元禎聽了好奇地睜大眼,「真有這樣的地方?」
果然不是他,看樣子自己真是鬼迷心竅了。傅瑤哈哈乾笑了兩聲,「誰知道呢,所以說是夢罷了。」
傅瑤尷尬的依勢躺下,誰知剛合上眼,身後就有一雙胳膊將她抱住。
元禎環起她纖細的腰身,聲音低沉的徘徊在她耳畔,「當時你為什麼不回來?我一直在等你。」
傅瑤柔軟的身子瞬間僵硬,她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可是回過頭來,對上的卻是元禎烏黑分明的眸子。
那樣灼熱的視線,看著人的時候就像一個小太陽。就算變了模樣,可是感覺依稀仍是從前。
傅瑤遲疑著撫上他的臉,「你……果然是他?」
元禎點點頭,眼中卻有一絲絕望和哀懇的意味。這時的他若說假話,那一定會遭天譴的。
許多從前未能理解的事,忽然間就變得明晰透徹了。為何從一開始,元禎就對她這樣摯愛,為何元禎身為一個古代君主,卻甘心為她廢棄後宮,守著一生一世一雙人。
元禎對她的心意,從來都未改變過。
傅瑤緊緊抓住胸口,那兒比以往跳動得都要厲害。她艱澀的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穿過來的?」
「比你還要早。」元禎目光沉沉,「我過了兩世。」
第一世不長,他十歲那年就溺水而死了,所以重來一回,樣樣都要做得盡善盡美。這也就解釋了,為何他對宮中的密謀洞若觀火,就連得知自己的身世也未有驚訝,因為這一切他都看在眼裡。
他如同一個高高在上的神祇,將人生按照想要的軌跡一一塑造。唯獨不曾改變的,是他對付瑤的那顆真心,無論前世,或是今生。
傅瑤小聲偎在他胸口,「你是從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從你做夢叫了一聲『謝遠鎮』之後。」元禎說道。
傅瑤不信,「不可能,我怎會在夢中叫你?」
「怎麼不可能?」元禎覷了她一眼,「你那麼遲鈍,有時候喜歡一個人,自己都不一定知道。」
這話雖自負了些,但或許也有幾分道理。無論以前還是現在,傅瑤對於男性都沒有太多經驗,根本就沒怎麼打交道,更別說怦然心動了。或許兩個人在一起住久了,對她而言就是愛情。
可是單憑夢中的一句囈語,就斷定她的身份,這也太隨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