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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55:39 作者: 天行有道
    陳氏忽又害怕起來,「她孤身上路,會不會出什麼事?萬一……」

    赫連清畢竟是她的兒媳婦,也是傅家的一份子,說不關心那是假的。如今世道這樣不太平,倘若赫連清遇上賊匪,或者那些北蕃蠻賊,那麼……陳氏連想都不敢往下想。

    傅瑤搖頭,「不會的,母親您也說了,嫂嫂她懂武功,一般的賊人奈何不了她。至於北蕃人更不用怕----她畢竟還是北蕃的公主呢!」

    赫連清這一廂情願的想法,在她看來純粹是妄想。北蕃王那樣野心勃勃的人,怎會輕易被女兒的眼淚打動?當然赫連清的安全是不用擔憂的,北蕃王非但不會讓人傷害她,還會好好的將她留下----想到這裡,傅瑤又有點惋惜,多好的一個人質呀,就這樣回到北蕃的陣營中去了,本來還可以利用她來適當要挾北蕃王的。

    傅瑤對陳氏說道:「嫂嫂回去也罷了,哥哥可別一時衝動再惹出什麼麻煩,母親該立刻寄封信去,讓哥哥不要擅離職守,安心守在冀州才好。」

    她想了想,道:「算了,還是我親自來寫吧。」

    陳氏雖然是個好母親,可是也有好母親的通病,容易在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纏夾不清,只怕傅湛看了反而心煩,聽不進勸。

    傅瑤說做就做,立刻就讓秋竹取紙研墨,匆匆一揮而就。

    陳氏將信紙揣進兜里,又關心起她的肚子來,「你只管安心養胎,外頭的事就別操心了。」

    傅瑤是有點心煩,但這點心煩還不至於向陳氏表露,只點頭道:「母親放心,我知道保重。」

    陳氏唏噓道:「如今太后與皇后都過世了,你在這宮裡也沒個依靠,若是尋常人家的女兒,還可以回娘家安胎,你卻不能。好在如今掌管後宮的那位淑妃娘娘性情和善,聽說對你也很是照拂……」

    傅瑤悶不做聲。她從前也覺得周淑妃是個難得的賢惠人,可是近來發生的種種,卻越來越讓她覺得此人表里不一。

    正說著,就見小香抱著一個精緻的鎏金匣子進來,裡頭是珠釵首飾等物,貌似還是新打的,金燦燦的十分華美。

    她說道:「淑妃娘娘知道夫人進宮,特意命人送了些賞賜,說是些許見面禮,不成敬意。」

    陳氏不是貪財之人,可是女人家哪有不愛頭面首飾的,她眉開眼笑的道:「看來娘說的不錯,這淑妃娘娘果然會做人,有她照顧你,娘也就寬心了。」

    傅瑤卻是無言以對。又坐了會兒,她讓宮人送陳氏出去,自己則意興闌珊地回來。

    陳氏悄悄的進宮,本來不想驚動任何人,可是周淑妃來這麼一出,傅瑤少不得到她宮裡去道一聲謝,又得了她幾句笑語寒暄的關懷----只是聽在傅瑤耳中,並沒有春風拂面般的溫暖,只是無動於衷罷了。

    傅瑤牽掛元禎,也記掛身在冀州的傅湛,唯恐他被愛沖昏了頭,追隨赫連清的腳步跑到北蕃去----如今兩國這樣對立,他若被當成奸細,立刻殺了都不會有人說個不字。

    因此除了北地之外,傅瑤也暗裡著人打聽冀州的消息,這樣兩頭忙碌著,日子竟也充實起來了。

    她萬想不到孟扶男會進宮來看她。

    兩人對坐的時候,傅瑤感到幾分局促不安,一半也是自慚形穢的緣故:孟扶男在她看來是個美麗高貴的女神,雅典娜那樣的智者,凡人是不配與之相較的。

    這種奇怪的心理,也許來源於她對此人的不了解----人對不了解的事物總是格外敬畏。

    孟扶男開口道:「我是來看望父皇的,路過此處,順道拜訪一下嫂嫂。」

    似乎為了緩解傅瑤的緊張,她甚至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皓齒。

    她雖然是個寡婦,可是公公病了,來探視一下也是應該。傅瑤接過話道:「父皇的身子如何了?」

    孟扶男搖頭,「淑妃娘娘說父皇已經歇下,我沒好進去打擾。」

    傅瑤有些奇怪,天還沒黑呢,成德帝這樣早就睡下了,這還是那個勤於政務的皇帝麼?

    還是說,周淑妃故意不許人看他?傅瑤湧現出的一些念頭,自己都感到害怕。

    孟扶男看著她的眸子,輕聲道:「你也覺得淑妃娘娘有古怪,是不是?」

    傅瑤答不上來,她現在才發現,她根本不了解周淑妃,周淑妃一向以淡泊形象示人,可是誰又知道她那溫順的外表下潛藏著多大的野心呢?至少傅瑤絕不認為,一個外表不夠出色、家世也不夠出眾的女人,能長久的獲得聖心是一件簡單事。

    孟扶男蹙起好看的眉頭,聲音輕的好似自言自語,「恆親王與兆郡王一向不對付,兩人的王妃更是水火不容,為何在慫恿太子出征一事上出奇的一致?父皇病了,淑妃娘娘為何事事親力親為,還不讓人插手,果然是因為深愛父皇的緣故麼?」

    她的疑惑也是傅瑤的疑惑,可是憑心而言,傅瑤並不認為周淑妃有那麼大的膽子,再說了,這樣做對她有什麼好處?

    孟扶男一語點醒了她,「你別忘了,淑妃娘娘現在撫養著三皇子哪!」

    傅瑤悚然一驚,整個人都僵硬了。倘若孟扶男的猜測屬實,或許周淑妃的計劃很早就開始了,張德妃所得的那場重病,誰知道是天意,還是人為?

    她慢慢的吐了口氣道:「你是從何時開始疑心淑妃的?有何憑證?」

    孟扶男與她少有親近,如今特意跑來告訴她這些話,傅瑤難免懷疑她的居心。何況,她也不能因為孟扶男三言兩語的挑撥,就將周淑妃視作對頭,那樣未免也太笨了。

    孟扶男沉默了片刻,道:「我見過周淑妃與我父親通信的密函。」

    「驃騎大將軍?」傅瑤驚呼出聲。

    孟扶男稍稍轉頭,「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對此事這樣注意。」

    從她眼裡流露的不情願,傅瑤大致可以猜測出來:或許那封信里不止有周淑妃與孟河的密謀,大約還關乎男女之事,所以孟扶男才這樣厭惡。

    「你將此話告訴我,豈非陷孟將軍於不義?」傅瑤猶豫道。

    「他行出此事,本身已犯了不義。」孟扶男聲調泠泠,「我說了這些,信與不信全在於你,只盼你多加小心,別中了奸人的算計才是。」

    傅瑤點頭,「你的話我記下了,我會留意的。」

    其實她對於孟扶男的話還是有些半信半疑,畢竟眼下元禎不在,事事都該警惕一些。當然不管孟扶男說的是真是假,她都不打算輕舉妄動,更不想跟周淑妃硬碰硬----她如今只想安心等孩子出世,安心等元禎回來。

    方才那句話就等同於逐客令了,但是孟扶男仍坐著不動----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

    傅瑤耐著性子看她,就聽她輕輕說道:「我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太子殿下中了流矢,恐怕生死難卜。」

    秋竹正端著果碟進來,聽到這話,那潔白的瓷盤落到地上,登時碎成幾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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