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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55:39 作者: 天行有道
    其實是讓昌寧別來煩他。昌寧豈會聽不出這層意思,恨恨的轉身離去,臨走還不忘瞪傅瑤一眼:不消說,又是她挑唆的,天底下怎會有這樣嫉妒好吃醋的女人?

    傅瑤靜默的看她離去,心裡默默地想,其實她替元禎擔了不少仇恨值,譬如這位曲姑娘,也不是她做主放走的。

    當然不管怎樣,昌寧都會將這筆帳算在她頭上就是了。

    兩人對坐著飲酒,傅瑤於一室寂靜中開口道:「殿下適才何不將曲姑娘多留些時候?她的確技藝卓然。」

    元禎適才聽得那樣入神,可不像是裝出來的,證明曲無衣確有真才實學。傅瑤心底雖有些反酸做醋,但僅僅聽幾支曲子而已,她也不會為這個和元禎過不去。

    這樣弄倒好像元禎為她失掉了自己的享樂似的。

    元禎淡淡一笑,「曲好,人也好,但也僅此而已罷了。」

    他執起手上的金杯遞到傅瑤唇邊,「來,嘗嘗新釀的荷葉酒。」

    所謂荷葉酒也不過是用尋常的稻米釀的酒,沾了一點荷葉的清香而已。勝在酒味頗淡,不容易醉人。其實正宗該用荷葉捲成酒杯來喝才是,只是礙於皇室之子的體面,連這一點小小的情趣也不能享有。

    傅瑤就著他的手腕飲下,覺得姿勢有些彆扭,幾乎是順勢仰躺在元禎懷中。元禎則是溫柔的撥弄她鬢邊的髮絲,如同撥弄琵琶上的絲弦。

    莫非她這不通樂理的女子,比那色藝雙絕的歌姬還讓元禎著迷嗎?傅瑤本該欣喜的,但卻莫名的有些惴惴起來。

    聽說越是平靜的海面,越容易掀起驚濤駭浪,那麼她的驚濤駭浪會在何處?

    西湖的夜景又與白天不同,點點繁星映在湖面,交相輝映,如同在天地間交織出一張巨大的珠簾,又有那知情識趣的船娘,從船上放下花燈隨水飄零,點點螢火飄蕩其中,實在是美不勝收。

    比起白日的繁華喧嚷,夜晚的西湖更多了一分溫柔恬靜之美。

    夜晚的人也比白天少了許多,皇帝出行並不喜驚動,是以並未大肆炫示自己的身份,但是附近機靈的人家莫不提前得了消息,早早地避開,不敢打擾聖駕。現在仍泛舟湖上的,除了膽大妄為的,下剩的該是不知底里的。

    傅瑤飲多了酒,懶蛇般靠在船舷上,星眼微餳,覺得這西湖果真熱鬧到不堪,說是醉生夢死也不為過。

    元禎望著滿天星河,卻是沉默的道:「倘若你我能終老於此該有多好。」

    傅瑤輕輕笑著,用一根蔥白玉指點著他,「殿下除非不做太子,那樣你我就流離失所了,咱們該拿什麼謀生呢?我是什麼都不會的,殿下就……」

    她帶些微醉睨著他,覺得以元禎的資質,做個小倌或許也不錯,指不定還能大紅呢;再不然,只好去當個落魄琴師,在青樓里談幾支曲兒,只是這麼一來,他們跟那位曲姑娘就得主客易勢了。

    元禎見她笑容蕩漾,情知她轉著什麼不好的念頭,便掐著她的腰身,略帶威脅性的道:「又在心裡編排些什麼,還不從實招來?」

    豈知他掐的那一下正在點上,傅瑤腰間的癢肉本就敏感,何況衣裳還穿的薄,忍不住格格的笑將起來,一面軟語求饒不止。

    兩人正鬧得起勁,不遠處一艘畫舫冉冉駛過,船頭幾個年輕公子聞見歡聲笑語,忍不住將目光投來。

    傅瑤低語道:「放手,別讓人看笑話。」

    一面理了理衣裳,裝出看夜景的自在模樣,那些人只好無聊的收回視線。豈知仍有一個盯著她不放,傅瑤下意識瞪回去,正對上秦爽愕然且尷尬的笑臉。

    怎麼哪兒都有他?

    傅瑤還未從驚訝中恢復過來,元禎湊近她耳畔,下巴隔著衣衫重重磕在她肩上,「阿瑤,怎麼不和老朋友打聲招呼?」

    這回他的聲音可真成冷冰冰的了。

    第132章 談心

    傅瑤不知天底下怎會有這樣巧合的事, 明明秦爽同她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 偏偏好幾回都能正好碰上,好像有一隻上天的手在無形操控一般。

    或許一切真是天意, 怪只怪她承擔了這副身體, 也改變了原有的因緣。傅瑤於此際, 倒模模糊糊升起信命的衝動。

    元禎說的自是氣話,傅瑤不可能當他的面同秦爽笑語喧闐的, 只好悶不做聲,惟願秦爽知情識趣,儘快將畫舫駛走,權當沒瞧見這邊。

    但不知是元禎的目光穿透力太強, 還是秦爽為人太知規矩,他竟放下小舟, 撐著篙向這邊駛來。

    傅瑤只好眼睜睜的看著。

    秦爽到了近前,抱拳施禮道:「拜見太子殿下。」

    元禎那會兒神色冷淡異常, 這會子反倒露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笑意來, 落在傅瑤眼中卻越發惴惴。

    秦爽見他往那艘畫舫望了一眼,以為是責怪那些同伴不來見禮,忙道:「太子殿下勿怪,他們吃醉了酒, 恐怕驚擾了殿下, 故臣不敢令他們前來。」

    元禎點了點頭, 逕自拱身鑽回船艙里,好像人不是他叫來的一般。

    秦爽尷尬的站在原地, 不知如何是好,他再沒眼色,也知道太子殿下動了真氣,儘管不知道這股氣從何處來。

    傅瑤也和他同樣尷尬,如果可以的話,她才真想找個藉口先溜呢,誰知元禎自顧自躲起來了,把自己的老婆和一個外人留在這兒----倒好像她和秦爽有什麼知心話,特意給他們騰出空間似的。

    元禎或許存心較勁,有心給自己戴一頂綠帽子,可是傅瑤身正不怕影子斜,萬不能給人落了話柄。

    她打起精神笑道:「秦公子怎麼也到西湖來了?餘杭同京城隔著幾千里地呢!」

    秦爽這個鋸了嘴的葫蘆也終於找到了開口,有些拘謹的道:「是周四郎他們幾個起的主意,說是……在我成親之前,要好好出來遊玩一遭,以後就不見得有這樣機會了,這幾日正好在西湖落腳。」

    秦爽說出這番話很有些赧然,他追求了傅瑤許久,心意未曾稍有轉移,如今說變就變,恐怕難以服人。他甚至私心猜想著,對方說不定也有些吃味,畢竟哪個女子不希望別人憧憬仰慕自己?恨不得所有的追求者都為自己終身不娶。

    然而傅瑤只是好奇問道:「你已經定親了?是花燈節上你那位表妹?」

    秦爽點了點頭,「正是。」見她臉上滿是喜悅,顯見得心思光明磊落,對自己未曾做過他想,心下倒有些黯然。

    傅瑤倒真覺得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雖說她對秦爽根本無意,可若秦爽遲遲不肯娶親,感覺上倒像由她造成一般,還引得元禎猜想他倆的關係。如今這位秦公子總算肯成家立業,兩下里從此各不相干,傅瑤也能省心多了。

    所以她這聲恭喜說出來是真心實意的。

    秦爽卻仿佛有些悵惘,付出多年的痴心,一下子說舍就舍,總還是有些捨不得。或者說,並非捨不得眼前的這個女子,而僅僅是可憐深愛多年的自身罷了。

    他盯著傅瑤看了片刻,躊躇問道:「太子妃仿佛清減了不少,是身子抱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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