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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55:39 作者: 天行有道
昌平眼淚汪汪地道:「傅姐姐,你不知道那些狼生得多大,我在上林苑也見過幾回,就沒看到這樣兇惡的……」
傅瑤一邊撫慰她,一邊也自好笑,上林苑是養了幾頭狼崽子,但那是從小馴化出來的,怎能與野物比凶蠻。
李昭儀畢竟年長經歷些事,但說起來也是心有餘悸,「沒想到草原上這樣不太平,虧得咱們帶來的侍衛夠多,不然恐怕葬身在此處。」
第119章 馬血
傅瑤正要說話, 那頭趙皇后喚她過去,她只好牽著兩個孩子,勉強穿過擁擠的人群----傅瑤心知肚明,趙皇后叫她, 必定是為了檢查兩個孩子的安危。
果不其然,趙皇后一開口就問起篤兒的情況, 皎皎也瞅了兩眼, 對於傅瑤則隻字不提。
傅瑤從不奢望這位母后能對自己有一分關心,反正這麼多年她也習慣了。
傅瑤倒是假模假樣地問了些趙皇后的情況, 趙皇后勉強答了幾句,心神卻並不在這上頭。傅瑤跟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成德帝正在對周淑妃噓寒問暖----周淑妃半邊胳膊纏著素紗, 潔白的布條已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她仍是咬牙忍住, 對成德帝微笑以應。
一個女人做到這種程度,男人再不懂得珍惜,他便是傻瓜。成德帝當然不傻,甚至比大多數男人都聰明, 所以更懂得其中那份情真意重。
傅瑤聽過那個當熊的典故,儘管史書上記載得確鑿,卻不曾想會在現實中親眼見到。想來若非情深至此, 是不會甘願捨身相護罷。
趙皇后輕輕嘆道:「可惜陛下今夜宿在淑妃帳中。」
聽她這意思,似乎很羨慕周淑妃的福氣,而若換做她是周淑妃, 也會捨身為皇帝抵擋狼群。
傅瑤笑道:「母后吃心了麼?可惜天意一向難測,母后想不到陛下會宿在淑妃帳里,正如咱們都想不到今夜會有狼群侵襲。」
趙皇后瞥了她一眼,「本宮是皇后,怎會計較這些,侍奉陛下的人自然越忠心越好,本宮若為此吃味,那就有失中宮之德了,你以後也是如此。」
趙皇后總是不忘在細處藉機敲打她,傅瑤聽了只當耳旁風。趙皇后話里的意思很明白,甚至於大多數古代女子都是如此想,男人三妻四妾乃常事,一生一世一雙人反而是怪念頭。醋妒更是犯了大忌。
傅瑤當然也清楚這個道理,她保不准元禎登位後會不會廣納後宮兼收並蓄,但既然元禎目前還沒有變心,她也就不計較做一個妒婦。至於旁人的勸誡,反正她也聽不進去,索性也懶怠聽了。
她將目光投注到成德帝的那幾位妻妾身上。高貴妃一如既往地憤懣----她如今不過是一個空餘貴妃名位的女人,沒了驕傲,就只剩下憤懣了,因此她臉上長帶一種憤憤不平之氣。
想必是見到周淑妃得陛下憐惜,高貴妃又不甘心了。何況她在這些人里,儀容最為整潔,修飾最為精緻,就這樣皇帝也不曾看她一眼,她果然成了明日黃花。
敗軍之將,不足言勇。傅瑤懶懶地轉開眼睛,就看到高貴妃身旁還站著一人,卻是北蕃進貢的那位柔美人。
赫連柔本就來自北蕃,這裡算做她的故鄉,為此皇帝出行特意帶上了她。赫連柔年輕美貌,又熟悉北蕃的風土人情,自然易得聖心。成德帝駐紮在外這些日子,多數都在她帳中歇息,偏偏就是這一晚沒令她陪侍,結果就出了意外。
傅瑤敏感的在她眼裡捕捉到一絲不自然。
有那麼一瞬間,傅瑤幾乎懷疑她在背後搞什麼鬼名堂,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推翻了。一來,赫連柔衣衫有撕破的痕跡,可見她也被狼群所擾;二來,憑她一個小小的美人也做不成什麼大事,就真如此,背後一定也有人撐腰。
此時,元禎已經向皇帝問了安,並附耳說了幾句。成德帝的臉色立刻冷了幾分,示意眾人安靜,向元禎道:「既如此,你就領人去查一查,看究竟是何人在背地謀算。」
那廂的動靜引起了趙皇后的注意,趙皇后上前問道:「陛下有何事吩咐太子?」
成德帝神色肅然,「禎兒疑心,是有人故意用馬血引來狼群,欲置咱們於死地。」
趙皇后大驚,「何人如此大膽,敢謀害聖上?」
無人能回答她這個問題,刺殺皇帝是誅滅九族的重罪,任誰都不想與自己扯上嫌疑。
周淑妃款款道:「娘娘莫急,既然太子已尋到端倪,如此細細查去,必然能尋到主使。陛下聖明,也不會冤屈平人。」
傅瑤又一次為周淑妃的說話技巧所嘆服,她這一番娓娓之語,既恭維了皇帝,也間接避免了皇帝怒極生狂----但凡坐在那張寶座上的,固然心理素質頗好,疑心病卻也頗重,古來帝王因冤錯殺的也不在少數。
周淑妃此話,等於間接保全了無辜人的性命,旁人自然得感激她。自然,周淑妃也是因為問心無愧,說話才能這樣清楚明白。
有了元禎的話做引子,出去探查的侍衛很快就辦完差事回來,結果與元禎猜想的基本無異。帝後、太子以及幾位娘娘的帳外,都被人澆上了馬血,所以才引來狼群嗜血成狂。
趙皇后幾近氣急敗壞,「誰人如此歹毒?竟敢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
眾人臉上也都顯出懼色,這一回僥倖免於葬身狼腹,下次就未必有這樣的好運氣了。因此一個個群情激奮,恨不得當即找出兇手來。
侍衛長吞吞吐吐的道:「倒是有一樁怪事,只有貴妃娘娘帳外未曾撒上馬血……」
此話一出,眾人都齊刷刷向高貴妃看去。
高貴妃臉色大變,急忙叱道:「你胡說,本宮如何知道此事?定是你受人所託栽贓陷害。」
元禎神色泠然,「他未曾說謊,事實確是如此,娘娘若不信,大可以親眼瞧瞧。」
赫連柔瞥了一眼,笑道:「怪道只有貴妃娘娘和安王毫髮無損,原來其中有這般關竅,真是令妾身大開眼界。」
高貴妃恨恨的看向她,顧不上與她分辯,且跪在成德帝跟前說情,「陛下莫信了奸人胡言,妾身對您忠心耿耿,絕無半分越軌之心。」
趙皇后冷冷道:「貴妃所言誰是奸人,莫不是是指太子?」
高貴妃啞然不言。她的確是這個意思,只是不好親口說出來。
其實說不說都一樣,適才她所言被人栽贓,不正是暗指太子陷害她麼?連傻子都聽得出來,更遑論是陛下。
傅瑤此時倒為元禎捏了一把汗,帝王猜疑之心最重,高貴妃雖是瘋狗亂咬人,可皇帝未必不會聽進去。
她看了看元禎,見他臉上一派清明平靜,正因行得正站得直,才對高貴妃的話無動於衷。
成德帝側首問道:「可有旁的憑證?」
「沒有了。」元禎答道。
那幕後之人做得甚是隱秘,若非他一時機敏嗅出了氣味的不尋常,恐怕連馬血這一道關卡都會被忽略過去。
成德帝沉思了一會兒,道:「貴妃和安王受了驚嚇,傳朕旨意,送回京好好安養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