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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55:39 作者: 天行有道
江誠如眸中有淚光瑩然,「勞太后牽掛,可恨我不能長侍太后身側,太子妃,勞你回去向姑祖母轉達,我過得很好,實在不必憂心。」
她們在這裡說話,一旁的昌平總算聽到動靜,側首道:「傅姐姐,你在同誰講話?」
江誠如揩了揩濕潤的眼角,笑道:「幾年不見,公主也不認得我了。」
昌平定神瞧了半晌,方才訥訥道:「你是江姑娘……王妃?」
江誠如的面貌並無太大變化,可惜昌平本是小女孩心性,哪會對一個打秋風的親戚太過關注,這會子好容易認出來,不免尷尬。
江誠如將一包東西塞到她手裡,笑道:「這是北蕃盛產的奶子糖,公主嘗嘗可還入口?」
昌平本就喜歡吃食,江誠如此舉正是投其所好。何況,江誠如當初雖是自己願意,到底算作代公主遠嫁,昌平自己倒混不記得了,恐怕有忘恩負義之嫌。
想到這一點,昌平有些不好意思,訕訕接過那包糖塊,仿佛欠了江誠如的人情似的。
傅瑤看在眼中,對這位王子妃做人的功夫更加欽佩:一個女人只要沒有惡意,裝得再假也不打緊,相處起來反而舒服。倒是某些所謂的真性情,才真真是刺心的難受。
傅瑤忍不住向赫連漪看去,那位姑娘據聞在本地也是以真性情出名的。
「三王子不參加狩獵麼?」傅瑤收回視線問道。
江誠如笑容淡然,「不止夫君,北蕃這邊的王子都未參加盛會,太子妃你應該清楚是何用意。」
傅瑤自然心知肚明,北蕃王的幾個兒子都不上馬,明面上是顧全貴客的體面,恐怕差距拉得過大,讓客人輸盡面子。其實是變相看不起大曆人,以為隨便派幾個小嘍囉就能取勝,自然用不著親身上陣。
「我看夫君他們這回要失望了。」江誠如嘆了一聲道。
她在宮中住過一段時日,是清楚太子的本領的,可她明明知道,卻不向赫連治透露半分,這亦是她的精明之處。男人都好面子,她即便說了,赫連治也不會相信,反而惱怒她多事,倒不如讓赫連治自己受點折辱,等他吃了苦頭,江誠如再去安慰他,更易俘獲人心。
怪道她在北蕃過得如魚得水,傅瑤覺得在御夫之術上,這位江小姐堪稱榜樣。
伴著銅角的號令,馬匹箭射般奔出,元禎起初稍稍落後,幾個起落之後,便一馬當先衝到前頭,手起箭落,獵物應聲倒地。雖然做的殺生的惡舉,姿態卻是優美流暢至極,叫人不忍苛責。
圍觀的北蕃民眾都睜大了眼,發出驚奇的「哦」聲,與之相對,大曆的貴賓則顯出成竹在胸的模樣,小姐們更是用手絹捂著嘴,芳心撲通撲通的跳動。
赫連漪站在圍欄外,也面露喜色,她本以為太子是個弱不禁風的書生,誰知馬上一瞧,才知他騎射功夫堪稱精到,穿上騎裝的時候,體魄又那般強健有力,令她七分喜歡化作十分----孔武有力的男兒,又有這樣姣好的相貌,真是打著燈籠也尋不來,偏偏就叫她遇見了。
昌平自來這兒就頂不喜歡她,或許是她那雙豪乳觸犯了所有大曆女子的痛處,遂皺眉向傅瑤道:「你瞧赫連漪那模樣,眼珠子都快蹦到哥哥身上去了,真是不知廉恥。」
其實一路來的大曆閨秀們,表情也同她差不多,只是沒她那般張揚過分。
江誠如看她一眼,輕輕笑道:「這還算好的,她才做得出來呢,等著瞧罷了。」
江誠如一向端莊得體,甚少背後說人的壞話,同樣的,說了就不會有假。
傅瑤聽這話古怪,悄悄問道:「這是何意?」
江誠如附耳輕言,顯然不好讓昌平聽見----因為少兒不宜。
這一段話豐富了傅瑤從元禎那獲取的信息,原來赫連漪疑似有染的還不止赫連洪一個,不知她是生來水性,還是天真未鑿,總之仗著一副好身段,每每喜歡叫男子屈服於她裙下。連赫連治都差點受過她的引誘,只是赫連治一向膽小謹慎,謹守兄妹之禮,沒有叫她得逞。
傅瑤不知江誠如此話有無誇張的成分,或者是為了激發她的怒氣----看得出來,江誠如同這位小姑相處不怎麼融洽,敗壞她的名聲也是有可能的,儘管這不像江誠如的作風。
傅瑤姑且聽之,靜觀其變。
獵者已在返回的路上,民眾的情緒更加高漲,一個個歡呼雀躍起來,雖然只是一場簡單不過的狩獵,在他們看來倒像打了勝仗一般。
傅瑤一眼就瞧出來,元禎網兜里的獵物是最多的,同去的北蕃壯士則一個個露出沮喪神氣,顯然沒想過自己會輸。
在這悲喜交加的當兒,赫連漪忽然縱身一躍,輕捷地跨過那道窄窄的圍欄。旁邊早有侍女牽了她心愛的踏雪駒來,赫連漪利落的上馬,持鞭向那群男兒們趕去,隨即驀地抽身,硬生生擠到元禎旁邊,與他們並轡而行,絲毫不落下風。且因其是女子緣故,頗有萬綠叢中一點紅之感,十分引人注目。
現場響起一片快活的起鬨聲,姑娘們則忿然溢於言表,傅瑤清楚地聽到一位同來的許小姐重重朝地上啐了一口,「真不要臉!」
這句話也是傅瑤的心裡話。她萬想不到赫連漪明知元禎有家室,還敢這樣上趕著討嫌,令她有一種當眾被綠的感覺。偏偏在北蕃,這似乎不當做一回事,沒了禮數的教化,仿佛也沒有道德的約束。
赫連漪坐在馬上言笑晏晏,又一次出盡了風頭,儘管她同元禎搭了幾句話,元禎都沒怎麼理她,但這不妨礙她心中得意----太子一定是生性靦腆才不好做聲,但這不打緊,她會用一腔熱情加以融化。至少在北蕃的大草原上,她這位熱情的美人還不曾經歷過失敗。
好在赫連漪並非死纏爛打之輩,她深諳欲擒故縱的道理,下馬之後,仍走回女賓這邊來,至於那些男子,留給他們一個驚鴻一瞥的印象就夠了。
江誠如含笑道:「在外人眼裡,太子殿下同五公主沒準還真是金童玉女一對呢。」
這話甚是刺心,傅瑤沒惱,昌平先惱了,她氣哼哼的道:「什麼金童玉女,我看是淫娃蕩婦還差不多。」
赫連漪正在那裡用帕子擦汗,她耳朵甚尖,立刻走過來道:「你說誰淫娃蕩婦?」
昌平不甘示弱,「還能有誰?我們大曆的女子可不會這般沒皮沒臉,光天化日之下就往男人堆里鑽。」
赫連漪瞄了她平坦的胸前,鄙薄道:「殿下他們辛苦了,我上去迎接一番怎麼不成?哪像你們這些瘦竹竿,只怕見了小馬駒都得嚇暈,更別說上馬相迎了!」
昌平不甘示弱,挺著脖子道:「會騎馬了不起啊!我們也不乏這樣的人才。」
「哦,那你說說,還有誰會?」赫連漪看準了她在擺空城計,根本不放在眼裡。
昌平被噎了一下,她們這些貴女的確是只習練琴棋書畫,唯一一個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如今的安王妃孟扶男,可偏偏孟扶男留在京城沒來,無人可給她撐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