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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55:39 作者: 天行有道
    見到這樣危險的舉動,元禎勃然色變,忙攔著她,傅瑤卻笑道:「不妨事的,你看看她手上戴的什麼。」

    元禎定神一瞧,才發現她那雙胖胖小手上有一層結實而厚重的包覆。

    傅瑤笑道:「這是火浣布織的手套,遇火不燃,如探囊取物一般。是從北蕃那邊來的,看來北蕃進貢的也有好東西。」

    火浣布本是用於應對危險操作,倒被皎皎拿來攫取吃食,做這般使用。元禎氣惱的揉了揉她的臉頰,「數你鬼心眼多。」

    皎皎被他冰涼的雙手冷得呲了一聲,忙躲到傅瑤身後,「阿爹壞,還是阿娘好。」

    小女娃慣會見風使舵,見哪方對己形勢不利,就立刻投靠另外一方。就連傅瑤也拿這鬼精靈沒辦法。

    皎皎掰開一個焦香的板栗,踮起腳尖勾著傅瑤的肩膀道:「阿娘,篤兒還沒吃呢,我把這栗子給他吃。」

    傅瑤笑道:「你關心你弟弟當然好,可他還太小,餵些栗子粥還差不多。」

    於是皎皎毫不客氣的將那枚栗子扔進自己嘴裡,動作之流暢,委實令傅瑤大吃大驚:敢情剛才的謙讓是說著玩的?

    元禎張目四顧,「正是呢,怎麼不見篤兒?」

    「我怕炭氣熏人,讓乳母將他抱到旁邊暖閣里去了。」傅瑤說道。

    反正暖閣里也有地龍,比起這裡,既暖和又安全。

    元禎正想看看孩子,一家三口便齊齊來到暖閣中。誰知卻不見元篤老老實實躺在搖車裡,倒是秋娘引著他從側殿轉出來,說道:「小主子想多走走,奴婢實在拗不過他。」

    意思想必不錯,只是這話聽著好生古怪,才一歲大的孩子能有多堅強的意志,一個成年人還管不住他?

    不同於皎皎的活潑愛鬧騰,元篤仿佛從一出生就十分冷靜,或者說面癱。他穿著一件寶藍緙絲棉袍,衣裳儘管肥碩累贅,他卻是穩穩的鎮定的走了過來,站在兩人身前,仰頭喚道:「阿爹,阿娘。」

    詞旨清澈,渾沒有皎皎叫人時那種軟綿綿糯乎乎的味道。

    傅瑤瞠目結舌地看著他,這孩子從幾時學會說話的?她壓根還沒開始教呢。

    第107章 北上

    傅瑤向秋娘投去詢問的目光, 秋娘連忙擺手, 生怕她疑心到自己身上。

    雖說教小皇孫說話不是什麼壞事, 可她畢竟只是老實本分的乳母, 惟願清清靜靜的領一份俸祿, 好的壞的都別沾身。

    傅瑤自然也清楚秋娘的個性, 可若不是她教的,難道元篤這小子真的無師自通、自己就學會發音吐字了?

    這般看來, 她不是生了個天才,竟是生了個妖怪。

    傅瑤與元禎面面相覷,各自臉上都有惶惑之色, 天降異象,恐為大凶之兆。

    皎皎見兩個大人嚇得這般模樣,此時便得意地走過去, 攬著元篤的肩膀說道:「我教的。」

    「你?」兩口子齊刷刷向她看去。

    皎皎點點頭, 「我回回去看小弟弟,小弟弟都不理我,我想他會不會生下來是個啞巴,就天天跑到他床頭跟他談天, 慢慢他就能說了。」

    這樣一解釋倒還說得通, 不過由小孩子來教另一個小孩子,這種事傅瑤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無語的看著女兒:「你也是一歲多才學會說話的,倒沒人說你是啞子。」

    皎皎臉上顯出震驚,看來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估計她以為自己一出生就口齒伶俐滔滔不絕呢。

    但不管怎麼說,她這番作為算是一大貢獻,傅瑤還是賞了她兩枚栗子做獎勵----再多也沒有了。

    元禎慈父心腸大發,上前一步,想將篤兒抱起,父子倆親近親近。然而篤兒輕輕的後退半步,站定了看他,顯然並不要他抱。

    小小的動作傷害那麼大,元禎顯出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傅瑤卻忍俊不禁,「你終日事忙,少來看他,一時生疏也是難免的。」

    她有意展示自己身為母親的優越,張開懷抱道:「篤兒,到為娘這兒來。」

    篤兒仍是站著不動。

    兩口子都很尷尬。

    皎皎側耳瞧了一瞧,說道:「篤兒想自己多走走,不須人抱。」

    「是嗎?這勁頭倒是不錯。」傅瑤訕訕道。

    好在篤兒是個男孩子,早早獨立了也好,傅瑤用這種念頭慰藉自己略受打擊的心靈。不過才一歲大的孩子,真的懂什麼叫獨立嗎?

    再說,皎皎是怎麼聽懂他的意思的?莫非在孩童之間,還有一種成年人所不懂的、玄妙的交流方式?

    傅瑤對自己的一雙兒女都抱有神秘的困惑,前世她不曾生養過,自然也不知道正正經經做母親是什麼模樣,凡事皆仗著本能行事,只盼他們別像地里的野草那樣瘋長就好。現下看來,人一生的軌跡是從出世就定下來的,自有一套運行準則,怪不得都說三歲看老,現下她看著這兩個孩子,幾乎可以預見他們以後的發展方向。

    當然,他們都是很可愛的孩子,這一點毋庸置疑。

    上元節的時候,元禎親手做了一盞花燈給她。

    傅瑤接過那盞皺巴巴的鯉魚花燈,圖案是自己畫出來的,魚眼處的燈籠紙格外打薄,因此那兩處的光線格外強烈,看起來倒也似模似樣。

    宮裡不作興放花燈,畢竟煙花的絢麗,比之花燈的微光,無疑要燦爛百倍。

    傅瑤笑道:「好好的怎麼想起送我這個?」

    「花燈常為男女相悅之物,這若是在外頭,只怕你得的花燈已不可勝計了。」元禎覷著她道。

    傅瑤自己心懷鬼胎,倒想起去年秦爽送的那隻花燈來,雖然她最終沒有收,但不代表這件事未曾發生過----元禎這個醋罈子,聽到一點風言風語都會反覆質問,萬萬不能讓他多心。

    因此傅瑤只嗔道:「殿下慣會取笑,妾已人老珠黃,怕是走在街上也無人瞧上一眼。」

    元禎托起她的下巴,吮著她朱潤的雙唇道:「那樣最好,只孤一人瞧你就夠了。」

    天還沒黑呢,他就這樣膽大妄為起來。

    傅瑤急忙捂著裙子,提前阻止他下一步的動作,「殿下這是做什麼?還是大白天呢!」

    元禎一臉無辜的看著她,「晚上你我都要陪母后去清音閣賞樂,提前預支了不好麼?」

    傅瑤幾乎暈死,這種事也能預支的?

    元禎指了指那盞燈籠,「瞧見上頭的紋樣沒?魚水之歡,孤既送了,你也收了,可不就是答應了麼,現在又想反悔呀?」

    傅瑤定睛瞧了瞧,上頭果然畫著魚戲碧波的式樣,虧她還以為元禎好心,原來全是為了這齣套路。怪道都說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太子也不過如此,無非臉面比別人精緻點、頭腦比別人聰明點罷了。

    這一折騰就到了黃昏,傅瑤匆匆趕到時,焰火都已經升起來了。昌平撞了撞她的胳膊,「傅姐姐,你做什麼來這樣晚?」

    「沒什麼,一點小事耽擱住了。」傅瑤含糊以應。好在她出來的時候,特意梳理了鬢角,以防有人瞧出異樣----這樣的事情多了,她覺得自己堪稱此中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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