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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55:39 作者: 天行有道
秋娘聽得心驚,肅容說道:「我明白了,多謝公公提醒,我會留意的。」
張德保不禁默默嘆息一聲,太子和太子妃遠行,他們這些下人也隨著小皇孫來到椒房殿裡。只是趙皇后素來有些左性,椒房殿的下人又有些目中無人,他們這些東宮來的流民倒惶惶如喪家之犬。但此刻也不是爭意氣的時候,保護好小皇孫的安危才是首要大事。張德保起初因太子不肯帶自己去雲陽,稍稍有些不滿,如今卻覺得肩上責任重大,太子殿下留下他在宮中,想必就是為了看顧小皇孫的。
想到此處,張德保又加上一句,「這話我本來該跟香姑娘提,只是香姑娘那脾氣你也知道,只怕當時就耐不住性子將她趕出去,反而不美,所以只跟你說,讓你多注意便是了。」
他覷了秋娘一眼,「我瞧著你近日也不大沉重了,當著貴妃的面吵嘴,這叫什麼體統?」
秋娘臉上一紅,正色道:「我知錯了,以後不會再犯。」
第102章 家信
張德保點到即止, 不再苛責, 畢竟秋娘也是情有可原。聽聞太子妃臨行前還格外囑託秋娘料理, 有這麼一副重擔壓著, 這些時日寄人籬下, 神經又緊緊繃著, 急躁了些也是難免,令她改過就是了。
哎, 要是太子妃能及早回來就好了,太子妃雖然不怎麼管事,可有她在, 眾人便仿佛有了主心骨,格外安心,想想也挺神奇。
秋娘聽了張德保的話, 果然加倍留神起來, 著意盯了春娘幾日,卻不見春娘有何異動。
正在她疑心自己冤枉錯人時,春娘卻主動往槍口上撞來了。
這一日宮中休沐,皇后也領著各宮嬪妃往大佛寺參拜, 皇長孫太小吹不得風, 只留下幾人照顧。
秋娘從外頭進來,就看到春娘正在給小皇孫換衣裳,她急忙走過去,「這些事由我來就好,春娘你去忙別的吧。」
春娘卻笑容和氣, 「這有什麼,大家都是姊妹,你做我做不都一樣麼?」
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沒聽張德保那番話,秋娘或許以為她轉了性了。但既然已存了疑心,她就不能不求證清楚。
秋娘奪過她手裡的衣裳,「這件小衣是哪兒來的,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春娘心中打鼓,還是故作鎮定笑道:「是我用尚宮局送來的料子新裁製的,瞧著還行罷?」
她素日就沒見春娘動過針線,這會子倒憑空變出一身衣裳。聯想到她同高貴妃的往來,秋娘的心不禁提起。她將那件小衣翻來覆去細看,卻並未看出什麼端倪,春娘見狀,不禁悄悄地吐了一口氣。
哪知這般模樣正被秋娘瞧在眼裡,秋娘越發肯定了衣裳有古怪。她將小衣翻了個轉,咦道:「這衣裳的襯裡怎麼是舊的?」
春娘支支吾吾道:「一時找不到好的料子,用我一件舊裳絞碎了縫進去的。」
「你才說尚宮局送了料子,怎麼這會子料子又不夠了,這不是自相矛盾麼?」秋娘冷冷的看著她,「春娘,太子妃對咱們這些人都不薄,你若對小殿下有歹心,莫說是我,就連太子妃回來也不會饒過你。」
春娘只覺背上冷汗津津,終不敢將實情吐露。
秋娘想了一想,能在衣裳上做的手腳,無非是些鬼祟流毒,便作勢起身,「那好,我便拿去太醫院請人瞧瞧,看這衣裳究竟有何古怪。只是,你若老實認罪,皇后娘娘或許會從輕發落;可若是等罪名自己落到頭上來,就有你的苦頭吃了。」
春娘吃這一嚇,不禁癱倒在地,竹筒倒豆子般將高貴妃威逼利誘的情形說出。
「你這是何必呢?即便幫了貴妃的忙,她也不見得會放過你,還不如求得皇后的庇佑,反而有一線生機可尋。」秋娘嘆道。
春娘這時候當然也知道自己想差了,可是悔之已晚,只好流涕懇求秋娘,看在素日的姐妹情分,不要向皇后揭露此事。
秋娘正在犯難,就見張德保大步進來,靜靜地看著她們兩人。
秋娘吃了一驚,及時醒悟過來,推開春娘道:「別說這些渾話了,你有膽子做,怎麼沒膽子承擔?還不快隨我到皇后跟前請罪去,看皇后如何處置。」
結局是顯而易見的,春娘因伺候小皇孫不當,趙皇后打發她離宮,至於那件染病的小衣,也著人拿去焚毀。
秋娘領著春娘出去,張德保則仍眼巴巴的站在跟前。
趙皇后覷著他,「你還有什麼主張?」這奴才不會仗著自己救助了小皇孫,就來向她邀功請賞吧?
張德保皺著一張臉道:「小的斗膽想向皇后您求個恩典,准許小人留在小殿下身邊侍奉。」
他原是伺候太子的,如今太子離宮,張德保便成了沒根的浮萍,一個人待在東宮好不孤寂,又不能像秋娘她們那般隨時進出椒房殿,隨時看望小皇孫,心中實在憋屈的很,更覺有負太子所託。
趙皇后心下一寬,點頭道:「原來是為這個,什麼大事,留下照應便是。」
張德保歡天喜地告退。
趙皇后瞧見他這副模樣,心下倒微微有些唏噓,怎么元禎調教出的人就這般忠心呢?她大概在識人之明上真有些欠缺,可究竟差在哪兒呢?明明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人人都該對她盡忠,可是眼目所見,眼前並無一個可親之人,委實叫人惆悵。
她不禁想起傅瑤來,她們婆媳雖不和睦,那女子倒踏踏實實幫助過她幾回,只是趙皇后從來不曾真正信任過她。
她現下倒有些盼望傅瑤早些回來了,那女子細心,可以免除許多不必要的風波,省得高氏這條毒蛇整日在旁虎視眈眈。
趙皇后皺了皺眉,發現自己竟不自覺的將傅瑤視作同盟,這種心情就更不愉快了。
傅瑤原本是打算啟程的,連車駕都準備好了,可惜時候不巧,正趕上傅湛得了時疫,臥病在床無法理事,元禎只好暫且接替他的職務,行程也只好耽擱下來。
所謂時疫,不過是某種流行病的簡稱,好在傅湛得的並非頂嚴重的那一種,安心休養、好好吃藥便沒事了。
事實上也不止他一個,近來天漸漸熱起來,災民們半飢半飽,加之蚊蠅滋生,本來就容易生病,這樣的病患也出現了好幾起。只是因為病勢不急,傅湛著人將他們單獨隔開,另派了大夫看顧,很容易就控制住了。
只是他自己大約由於勞累過度,自己也染了病。
傅瑤端著剛煮好的甜湯來到書房,就看到元禎坐在桌前,案上一摞厚厚的文書。
她上去給他揉了揉肩膀,輕聲問道:「還在忙呀?」
元禎點點頭,「事情多得很,加之賑災的事未了,這幾日總得辛苦些。」
辛苦也是為了大舅子,傅湛這一病不打緊,所有的擔子都落到元禎身上。他不口出怨言,那是他自己好脾氣;他就是真罵幾句娘,傅瑤也沒什麼好說的。
傅瑤自覺心虛,舉止越發殷勤備至,「殿下辛苦了,我代我哥哥向您道聲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