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頁
2023-09-22 16:55:39 作者: 天行有道
傅瑤楞了一下,還不能消化眼前的事實,「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太子怎麼會被貶?」
「說是三日前御史大夫梁大人上了一封奏疏,彈劾中書省的趙大人貪污七十餘萬兩白銀,連同他名下的兩棟大宅一起被查封。皇上勃然大怒,此刻已經將人收監了。」張德保面色惶急說道。
一下子收到的訊息太多,傅瑤幾乎不能理解,下意識問道:「這與太子有什麼關係?」
「那趙大人,正是太子從前保舉的。太子妃您也知道,外頭人本就對太子諸多攻訐,這會子出了事,又有幾名大臣聯名上書,無論陛下有心責罰也好,堵人口舌也罷,殿下這回都不能再留在宮中了!」張德保捶胸頓足說道。他這人本來頗有喜感,就連哭的時候,也還是像笑。如今臉上卻揪扯得非常難看,可見也是焦急到極處。
這消息對傅瑤而言可謂晴天霹靂,她本以為元禎會陪伴她度過這最難熬的幾個月,誰知道他卻要走了----留下她一人獨自面對。她本以為自己相當堅強,聽到這消息的一剎,才知道自己會那樣緊張和懼怕,她離不開元禎,也不能沒有元禎。
傅瑤呆了一呆,木然問道:「三日前的消息,你為何不早些告知與我?」
張德保忐忑的望向她,「是太子殿下說的,說不必讓您知道。」
果然如此,元禎有心瞞著她,這樣重大的事也不肯與她分擔。
傅瑤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莫名難受,她正要吩咐張德保退下,就見秋竹抱著一捆新領的綢緞進來,笑道:「主子,尚衣局又有新花樣了……」
看到跪在地上的張德保,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
她怯怯看著傅瑤,「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傅瑤擺了擺手,張德保飛也似的告退,臨走還抹了把額上的汗,心裡暗暗叫苦:他將此話對太子妃說了,回頭太子知道,不定會怎麼罰他呢!
小香責備道:「秋竹,你知道太子要去雲陽郡的消息,怎麼也不跟太子妃說一聲呢?」
秋竹連忙跪下,「婢子並非存心欺瞞,只是茲事體大,張德保也只敢悄悄的跟奴婢說,且叮囑不可告訴太子妃,奴婢才不敢生些口舌是非。」
她抬頭望著傅瑤,言語懇切地說道:「主子,殿下不讓您知道,自然是不想你為此傷神,你若是為這個傷了自己身子骨,就耽誤太子的一番苦心了!」
第81章 驚聞
傅瑤不禁郁然嘆一口氣, 她當然知道元禎是為她好, 可是她需要的不是保護, 而是分擔, 元禎不肯對她坦誠以待, 究竟有沒有將她視作真正的妻呢?
晚上元禎回來, 傅瑤依舊如常的接待他,卻在撤下帳簾後不經意的提起, 「我觀殿下近日心事重重,是否遇到了什麼煩難事?不妨說出來,讓妾身與您一同分擔。」
元禎要是敏銳一點, 或許能察覺她話中的異樣,可是他近日心緒也不似平常,因隨口說道:「無事, 你多心了。」
「真的沒有?」傅瑤婉轉看了他一眼。
這回總算引起了元禎的注意, 他警覺問道:「是否有人跟你說了什麼?」
傅瑤也懶得揣著明白裝糊塗,直接說道:「我若不主動提起,殿下是否還要一意孤行瞞著我?」
她一臉幽怨的看著元禎,「殿下都要離宮了, 難道要等我一覺醒來, 才發現您不在身邊嗎?」
「你都知道了?」元禎詫道,「誰告訴你的?」
「殿下不用管我怎麼知道,你只要說是與不是。」傅瑤一副倔強做派。
元禎抱著她,聲音放得格外低柔:「你放心,父皇只是讓我去雲陽郡巡視一番, 打的是微服私訪的名義,想必過不了多久依舊能回來。」
話是這麼說,其實跟被貶斥沒什麼兩樣,只是太子不可能說廢就廢,成德帝如今是在氣頭上,不得不如此消火,想必等他氣平了,便會讓元禎回來。
傅瑤猶豫著問道:「那姓趙的真犯了事?」
元禎苦笑道,「我不知是確有其事還是被人栽贓,但如今罪證確鑿,他也在獄中絕望自裁,我也只好認了。」
他到底年輕,哪能事事做到無懈可擊,不管如何,現今被人抓到把柄,他就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
他凝視著傅瑤,「我只是不放心你。」
傅瑤接受了現實,反而很快鎮定下來,她抓住元禎寬厚的手掌,「我會照顧自己,可是殿下你更要小心,外頭不比宮裡,暗處賊人頗多,你須仔細提防。」
雲陽郡隔著老遠,誰知道會不會有人背地下黑手,畢竟不像宮內禁衛森嚴,若是太子暴斃,可不就趁那些人的心了麼?
元禎攏了攏她的頭髮,「我知道。」
兩人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傅瑤突然說道:「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殿下可不許瞞著我,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妻子,相公瞞著妻子太不成話了。」
元禎訕訕道:「我不是怕你擔心嘛……」
「那也不成,」傅瑤使起了性子,很堅決的說道:「總之,殿下不該單告訴張德保而不告訴我,難道在殿下心中,張德保比我還重要嗎?」
元禎聽了這話,又是無語又是歡喜。無語她吃小太監的醋,歡喜她連小太監的醋都吃,可見是真在意自己。
*
趙皇后許久不曾踏足御書房,如今再來,竟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她看著伏案批閱奏章的夫君,看著他黑髮里雜著的一根銀絲,深刻感知到他也老了,儘管兩人並非同時老去。
成德帝聽到腳步聲,淡淡抬眸,「皇后是來為太子求情?」
「是。」趙皇后抿了抿唇。她是來救自己的兒子,自然不必繞彎子。
「那麼皇后大可不必。」成德帝冷淡說道,「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太子犯了錯,自然也一樣要受罰。」
「可他是堂堂太子,陛下將他貶往雲陽,卻教天下臣民會怎麼想?」趙皇后深吸一口氣,「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陛下不如饒恕太子這回,臣妾敢保證,太子以後絕不敢再犯此等錯誤。」
「皇后便是一直如此教導太子的麼?」成德帝冷笑道,「所以才縱得他不知天高地厚,真以為可以取朕之位而代之了?那趙炎秋貪污之案屬實,太子曾保舉他也辯無可辯,莫非因為他與皇后你同姓趙,所以皇后才這般護短嗎?」
「皇上!」趙皇后聽這話好沒道理,臉上不禁憋得紫漲,「照陛下這麼說,既然太子是因保舉趙炎秋而獲罪,那麼太子也是由您親自選定,是否陛下也該同罪論處?」
「皇后!」成德帝怒拍桌案,「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麼?」
趙皇后意識到自己失言,她怎可拿著太子之位來說嘴,若成德帝一氣之下廢掉太子,不是更得不償失嗎?
她微微闔目,「陛下這般著惱,究竟是在氣太子,還是在氣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