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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55:39 作者: 天行有道
何伊人聽得心肝直顫得慌,田妙姝這無意中說出的話,倒像是字字句句碰在她心上似的。
她掩飾著起身:「坐了半天了,也沒人沏壺茶來,一個個也不知跑哪兒頑去了,等我稟報了德妃娘娘,定得好好收拾她們。」
田妙姝笑道:「咱們初來乍來,不把咱們當主子也是有的,處慣了就好了。」
她目送何伊人出去,臉上笑容漸漸收斂,悄悄提著裙子走到桌案邊,俯身拾起剛才扔掉的紙團。
展開一瞧,上頭果然是零零散散的「禎」字。
*
何伊人從御書房裡出來,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入了秋,天果然一日日涼下來,漸漸不大好受。
何伊人款款步下台階,迎頭一個小太監匆匆上來,擦著她的袖子過去,險些將她撞一個趔趄。她正要發火,那小太監連忙賠禮:「奴才不長眼睛,衝撞了何才人,才人勿怪!不知才人可有傷到哪兒?」
這小太監認得她,想必不是有心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伊人不便發作,皺眉說道:「我沒事,你自去吧。」
小太監再三告罪,才上去同楊凡說話。
原來他識得御前的人,何伊人看在眼裡,不禁慶幸自己方才的寬大為懷----她雖來宮中未久,也聽說宮中勢力盤根錯節,有些人不敢得罪。
回到殿中,何伊人吩咐侍女打一桶熱水來,自己站在屏風後預備寬衣,誰知才一振袖,裡頭忽然掉出一樣物事。
那是一封短短的信箋,上頭猶有墨香,字跡十分秀逸。
何伊人看著看著,臉色不禁大變。
信中人邀她今夜子時正於上林苑秋波亭中會面,曰有事商討。
使她吃驚的不止是信的內容,還有那最後的落款,赫然是太子親筆。她在御書房見過太子的筆跡,的確與此並無二致。
她不過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妃妾,太子能與她有什麼要事商量,何況是在深夜鬼鬼祟祟見面----便不是幽會也成了幽會。
她素日往御書房來去多次,太子往往眼皮都不抬一下,如今偏寫這樣一封信來,難道以往都是故意避嫌、如今終於忍不住了麼?
何伊人覺得臉上似火在燒,心中也劇烈的打起鼓來。
侍女在屏風外喚道:「主子,熱水放好了。」
何伊人按了按滾燙的臉頰,清了清喉嚨道:「我就來,你們都出去吧,我這裡無需人伺候。」
第77章 捉姦
浸在溫暖的熱水裡, 何伊人漸漸平靜下來。
這字條無疑是方才那小太監撞她的時候塞進她袖中的, 顯然是有意為之, 只是, 他究竟是誰的人呢?
何伊人沒法親自去問, 只能胡亂猜測。她來宮中的日子不長, 還來不及樹立敵人,別人不見得施展手段對付她。再說, 臨摹太子的筆跡需時,一道進宮的那幾個貴女也還沒有這樣的功夫。更何況,旁人哪知道她對太子的心意, 她並未泄露隻字片語。
除非……是太子自己瞧出來。
這麼說來,那小太監確是太子的人,而這封信也的確是太子的親筆。
他是從什麼開始注意到自己的?是那次打招呼之後?還是更早, 從自己頭天進御書房起、他就默默地看著自己了?
何伊人覺得臉上又燒起來。
她將書信拿在手裡反覆細看, 怕水汽模糊了上頭的字跡,將胳膊直直伸著,也不嫌累。
嘴角不自禁的咧開。
末了,她才心滿意足地收起, 擦乾身上的水跡起身, 開始穿衣。
她在原地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無論這封信是有人設計還是太子親筆所書,她去赴約都是最不智的行為。
她已經是皇帝的女人,和太子不可能有什麼瓜葛,若一時意亂犯出大錯,最終只會害人害己, 或許,還會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
不過,倘若信上說的是真的,她若不抓住這個契機,從此便再也沒機會了,她果真甘心終老於這紅牆之內嗎?看著自己一點點老去,一點點死去。
何伊人緊緊地捏著信的一角,覺得比自己剛進宮的時候還要煎熬。這是關乎她一生的事,她必須慎之又慎。
她最後還是去了。
*
何伊人如約來到秋波亭里,周遭一片漆黑,聽到的只有夜風習習、松濤陣陣。
她的身子止不住發抖。
那人會來嗎?她盼著他來,又怕他來,不管如何,她都只有一條路好走了,她必須得到一個答案。
窸窣的腳步聲漸漸傳來,何伊人的心頓時提起,莫非那人果真來赴約了?
聲音漸近,卻是幾個值夜的姑姑在那裡抱怨:「這天一日涼似一日,咱們還得吹著風出來巡夜,上頭真是不把咱們當人看。」
那一個笑道:「你還不是逮著機會就躲懶!」
「沒法子呀!回頭受了涼,咱們更得誤事,還是在亭里歇個腳,可憐我這把老骨頭喲!」
幾人舉著燈籠往亭中來,何伊人不禁慌了神,此時走也走不掉,她正要躲到柱子後面,領頭的一個姑姑已經瞧見她,詫道:「何才人,您怎麼在這兒?」
何伊人粉面煞白,支支吾吾道:「我晚上積了食,出來散個步兒……」
巡夜姑姑見她神色不對,頓時起了疑心,「這都子時了,您還出來?再說長樂宮離這兒可不近。」
何伊人結結巴巴說不出話。
巡夜的姑姑都是宮裡的老精怪了,什麼異端不曾見過,見何伊人這模樣,早就瞧料了兩三分。
領頭的一個便冷笑道:「想不到何才人剛剛進宮便有這份膽識,奴婢們真是小瞧你了----你手裡拿的什麼?」
何伊人沒想到她眼睛這樣尖,正要隱藏那封書信,已經被人劈手奪過。
領頭人得意說道:「何才人,像你這樣不安本分的宮裡雖少,可也不是沒有,只是奴婢以往見到的多是宮娥與侍衛,不知娘娘您這樣的妙人兒眼界又如何呢?」
她意態舒徐地展開那封信箋,逐字逐字看去,初始還帶著笑,看到最後,那笑便凝固在臉上。
傅瑤一大早起來,服侍著元禎穿好衣,邊聽元禎說道:「我得去聽陸大人講一段早課,再去御書房向父皇請安,早膳怕是來不及傳了,你和皎皎自己用吧。」
「殿下放心去吧。」傅瑤為他綁好腰間束帶,沉靜說道。
元禎眉目跳脫的看著她,「你好像還忘了什麼。」
傅瑤無法,只得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蜻蜓點水似的一碰。
元禎這才滿意的抽身離去。
傅瑤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人!真不知說他什麼好。
時辰尚早,她仍舊躺在床上眯了一會兒才起來洗漱----她最近身軀漸漸滯重,容易覺得困頓。
之後便吩咐人傳膳,傅瑤讓乳母把皎皎也抱進來。據她的觀察,大曆這些貴族子女斷奶時間貌似都比較遲,甚至有到十歲都還在喝奶的。不過傅瑤秉承科學育兒的觀念,從半歲起就嘗試給皎皎添加一些輔食,據說這樣對孩童的身體和牙口發育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