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2023-09-22 16:55:39 作者: 天行有道
趙皇后勉強笑道:「阿瑤,此事畢竟牽連甚廣,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如今你既已無恙,那女子的詭計也未得逞,不如……」
她叫得親切,傅瑤聽著卻只覺得噁心,她冷聲說道:「莫非臣妾所受的罪便白受了麼?若臣妾這回真遭遇不測,皇后娘娘是不是還要包庇那罪魁?」
趙皇后呆呆看著她。假如傅瑤這回真一屍兩命,她還真不知自己該作何舉措。於情,她當然會恨透那殺害自己孫兒之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可是於理,她又不知自己是否會繼續遮掩下去,保住既有的利益。
趙皇后訥訥無言,傅瑤深吸一口氣,肅容說道:「臣妾明白了,那麼臣妾就遵照皇后娘娘的意思,不會向太子殿下透露半字。」
其實她一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果,所以才獨身來此,以保全郭趙兩家的顏面,而不是對外揭發。可是親口從趙皇后嘴裡說出來,她還是不禁齒冷----無論怎樣,她都不會真心將趙皇后視作一家人了。
趙皇后自己仍有些懵懂,「你的意思是……」
「臣妾不會追究謀害皇嗣一事,可是那主謀之人,臣妾也不願放過,」傅瑤揚眉說道,「這一點,還請皇后殿下成全。」
能不累及趙家,趙皇后已經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她溫煦說道:「你待如何?我讓郭叢珊給你賠罪可好?」
光賠罪未免也太便宜了。
傅瑤冷笑道:「光賠罪就頂用的話,人人都上趕著犯錯去了。」
「那依你之見該如何?」趙皇后有些尷尬。
傅瑤來的路上就已經想好主意,「郭二小姐做下這樣的事,咱們雖不追究,保不齊她哪一天自己說出來,反而麻煩。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別再讓她見人的好。」
趙皇后聽得納悶,難道讓郭家把郭叢珊關起來?可關不關得住是一說,總不能關一輩子,別人還是會疑心哪!
傅瑤坦然說道:「賢妃娘娘不是臥病在床麼?沒準就是二小姐去歲常常進宮鬧出來的。既然二小姐這般不祥,就當送去佛寺里清修,也好驅厄。」
送去寺廟裡,又是不祥之人,那就等同於斷送了一生的指望,從此只能長伴青燈古佛了。
這女孩子年紀輕輕,想出來的手段倒是果決狠辣,半點也不給人留後路。
趙皇后聽得膽寒,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傅瑤向她拜了一拜,「如此,那就有勞母后了。」施禮離去。
侍女膽怯地看著地上的朱弦,「皇后娘娘,這人該怎麼辦?」
趙皇后煩惱的揮手,「先押去後殿關著,容後處置。」
朱弦臉上反比趙皇后平靜的多----知道自己要死的人,往往格外淡定。
趙皇后又叫來另一名侍女,「你去披香殿將賢妃請來,本宮有要事見她。」
*
那一夜趙皇后同她表妹說了些什麼,傅瑤無從得知,她只知道從次日起,郭賢妃的病就漸漸痊癒,眾人都說是郭家二小姐衝撞,因此郭賢妃便向郭家下了口諭,要求將郭叢珊送到城外的慈航齋清修。
永寧伯夫人領著女兒哭到披香殿來,質問郭賢妃為何糟踐自己侄女的名聲,郭賢妃冷冷看她一眼,「嫂嫂這話錯了,不是本宮糟踐她的名聲,是她在糟踐郭家的名聲,你怎麼不問問你的好女兒做了什麼?」
郭叢珊面色慘白,死死拉住母親的衣袖,「娘,別再問了,我願意去清修,不關姑母的事。」
永寧伯夫人摟著女兒痛哭失聲,「我的好女兒,你做錯了什麼,一家子血親都這樣狠心!她們既然不肯放過你,娘也削了頭髮陪你做姑子去----反正這家裡容不下咱們娘兒倆!」
郭叢珊也伏在她懷中流涕。
郭賢妃自經歷變故後,比先前通透了許多,只冷眼旁觀這一對母女。從前她怎麼沒發現郭家的人都這般蠢呢?她這位大嫂也是個拎不清的,至於郭叢珊----連豺狼的眼淚都比她真呢。
永寧伯夫人鬧歸鬧,最後還是迫不得已,將好女兒送到尼庵里去。郭賢妃大概跟哥哥提了侄女兒的惡行,所以永寧伯並未反對,反而急急地將女兒送出府去;至於永寧伯夫人,他們則索性瞞著,像這等混不吝的婦人,知道的越少才是好事。
趙皇后又叫傅瑤過去,問道:「那叫朱弦的宮人今日不吃不喝,似乎隱有死志,依你看該如何?」
她現在對著傅瑤總有一種上下顛倒的感覺,似乎對方才是主子----當然是趙皇后自覺理屈。
傅瑤輕快的說道:「她犯的本來就是死罪,要死便死唄。」
趙皇后皺了皺眉,對她的無禮雖不快,也不好說什麼,只耐著性子道:「宮人們生老病死也是常事,但若沒個由頭,也說不過去。」
傅瑤露出狡猾的笑容,「母后若不嫌棄,臣妾這裡倒有個主意。」
說罷附耳過去,對著趙皇后悄悄說了幾句。
趙皇后聽得睜大了眼,她素知傅瑤鬼心眼多,卻也沒想到她這般能於應變。
只是趙皇后還有些猶疑,「光憑這些證據,只怕不足以定高貴妃的罪吧。」
「要定罪做什麼呢?只要有一點疑心即可。做得太明顯了,別人反而要懷疑有人故意陷害,就是這樣影影綽綽才好。」傅瑤微笑說道。
這還是她從高貴妃母子身上學來的。
趙皇后仍在躑躅,「但,謀害誠郡王世子對她們也沒什麼好處,這動機上只怕說不過去。」
「怎麼沒好處呢?」傅瑤說道,「娘娘您想想,誠郡王世子是養在誰宮裡的?一旦王世子出了意外,人人都會怪責娘娘您教養不善,且朱弦是賢妃娘娘的人,貴妃娘娘此舉,還可挑撥您與賢妃的關係,進而挑撥郭趙兩家不和,打擊太子的勢力,為二皇子鋪路----道理都擺在那裡,就看您怎麼說呢。」
趙皇后一臉佩服的看著這女孩子,被傅瑤這麼一說,連她都幾乎相信高氏是罪魁禍首了----看來她料得不錯,這丫頭果然是個狐媚子人精,儘管她如今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很快,有人向趙皇后告密,說誠郡王世子落水一事並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設計,引誘其去湖邊。趙皇后循著蹤跡查到披香殿的宮女朱弦身上,正待審訊,豈知當晚朱弦就自縊身亡,臨走還留下一封遺書,說自己曾被郡王世子責打辱罵,才心生不憤,作出此舉。
遺書上儘管寫得明明白白,可有心人卻在收拾朱弦的遺物時,發現了一顆東海明珠----昔年高貴妃風光無匹,成德帝獨獨贈予她一斛東海明珠,如今卻在一個小宮女身上發現,難免不惹人疑心。
高貴妃百口莫辯,不惜脫簪待罪,到勤政殿前自證清白。可成德帝礙於人言,加之誠郡王夫婦執意要為兒子討回公道,不得已,只好奪去高貴妃協理六宮之權,罰俸半年,令其閉門思過一月。
二皇子元祈為其母求情,也遭了一頓申斥,深覺丟臉,只好稱病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