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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55:39 作者: 天行有道
傅瑤凝眸看著她,「連你也相信我在救人?」
「不是麼?」秋竹納悶。
「當然不是,我是被人推下水的。」傅瑤冷冷吐露。
現在她看得很清楚了,那人原來還留有後路。她正奇怪,元禧雖然頑皮,不見得真有人要他的性命,現在看來則是有兩層用意:一是將她引到湖邊,好趁機動手;二來,無論此事結果如何,眾人都會以為她是為救人而獻身,就算她活轉來,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聲,自然也不好追查下去。
傅瑤將這番推斷說出,秋竹不由大驚,「那咱們該怎麼辦,難道任由此人逍遙法外?」
說出真相顯然是不恰當的,她現在安然無恙,元禧可正在受罪呢。若叫眾人得知,難免有袖手旁觀之嫌,誠郡王妃沒準也會恨上她。
傅瑤沉思片刻,悠悠說道:「好在,就算刨去我這樁事,誘殺王世子的罪名也不輕呢。」
敢謀害她的人,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三日之後,傅瑤休養得差不多了,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元禧。
元禧被安置在椒房殿的偏殿,醒是醒了,依舊下不來床。
誠郡王妃正在床邊看護兒子----兒子當然比婆婆重要多了,常貴太妃那邊現在只有幾名侍女照顧。
郡王妃一見到她,立刻淌眼抹淚起來,用手絹拭著眼眶,泣涕不能成聲,「傅良娣……」
傅瑤柔聲勸道:「王妃不必傷心,好在世子並無性命之憂,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看您以後的指望大著呢。」
郡王妃感激地抬起眼帘。
傅瑤向床上望了一眼,同其母說道:「王妃,我想單獨同世子說說話,不知可以麼?」
王妃驚奇地看著她。
「您放心,我只是想澄清一下從前的誤會,並不為別的。」傅瑤含笑說道。
她救了元禧的性命,這點要求自然得答應。郡王妃點了點頭,「好。」便扶著侍女,帶上門出去。
傅瑤坐到床邊,靜靜地看著被窩裡露出的小腦袋。元禧故意把頭對著牆壁,用手掌捂著臉,似乎不好意思與她會面。
這臭小子還知道羞愧。
傅瑤故意說道:「郡王世子這是打哪兒學來的禮數啊?對待救命恩人,你就是這樣的態度麼?」
元禧霍的坐起,兩隻鼓鼓的眼睛瞪著她,傅瑤本以為他要頂嘴,誰想片刻之後,元禧竟垂下頭,小聲說道:「多謝傅良娣……救命之恩。」
蒼白的小臉上還冒出了兩朵紅雲。
原來這小子也不是那麼可惡。傅瑤爽性大度起來,豁朗說道:「好啦好啦,我也懶得要你一個小孩子承情。以後你須記著,別自涉險境,累得旁人為你操心就是了。」
元禧飛快地看了她一眼,依舊垂眸說道:「……好。」
這小子如今倒乖,看樣子還算有良心。
傅瑤趁便問道:「你怎麼想到往湖邊去的?那裡頭又沒什麼好玩的。」
這種小孩子的口吻最能套話。元禧想了一想,認真答道:「有人跟我說,湖裡新餵了幾頭錦鯉,我一時好奇才過去的。」
還真是有人布下的局。傅瑤又問道:「是誰,是你認得的人嗎?」
「是個眼生的丫頭。」元禧搖頭,他形容了一下那人的模樣,「長長的臉兒,柳葉眉,吊梢眼,鼻子不大,嘴有點厚。」
這特徵雖能排除一部分人,可宮裡這副模樣的人也很有幾個,看來還得再做一番功夫才行。
問的話差不多了,傅瑤便起身,「你先歇著,我改天再來看你。」
正要離開,忽覺一隻小手牽住了自己的裙子,回眸瞧時,卻是元禧探出半身拉著她。
傅瑤不禁失笑,「怎麼了?」
元禧小臉通紅,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你可一定要再來呀!」
這小鬼倒像是黏上自己了。她隨口一說,元禧卻視為約定。
傅瑤只好轉身,摸了摸他的頭,柔聲笑道:「當然,我不會食言的。」一面替元禧掖了掖被子。
她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仿佛來自元禧衣上,不禁問道:「世子爺有薰香的習慣嗎?」
元禧擰了擰眉毛,「才不呢,我最討厭薰香,寢殿裡都不許焚香的。」
也是,像這種男孩子,頂怕自己沾上一點女氣,又怎會主動接觸香料呢?
傅瑤再度笑了一笑,「沒事,我隨便問問。」便出殿而去。
回到東宮,她便問起秋竹,「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向咱們通風報信的宮女?」
秋竹自然記得,這正是疑心之一,「那丫頭低著頭,也看不清什麼模樣。」
「那你還記不記得,她身上沾染了什麼氣味?」傅瑤笑道。
她將一件衣裳扔給秋竹,「這是我前幾日換下來的,你聞聞。」
秋竹抱著嗅了嗅,不禁瞠目,「這是沉水香的氣味,咱們宮裡可從不用這個。」
傅瑤頤然說道:「咱們從不用這種香,必定是在前幾日,那丫頭報信時蹭上的,而我在郡王世子身上也聞到同樣的氣味,這其中的關竅,也就很清楚了。」
「宮裡喜歡用沉水香的,就只有披香殿那一位……」秋竹喃喃說道,「容長臉,吊梢眼,厚嘴唇,可不就是伺候郭賢妃的朱弦嗎?」
她大驚失色,「良娣,莫非又是郭賢妃做的手腳?咱們要不要稟報皇后?」
傅瑤抬手止住她,「慢著。」
她覺得這件事另有蹊蹺。一個人不該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郭賢妃縱然愚蠢,也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得罷。
她沉吟一會兒,吩咐秋竹,「你去披香殿悄悄兒地把朱弦叫來,就說我有事找她。」
秋竹有些為難,「她要是不肯來呢?」
「她不會不來的,」傅瑤笑吟吟說道,「她不來,可不就坐實她心虛麼?」
秋竹答應著去了,傅瑤卻叫了小香過來,問她道:「小香,我記得你的針線活似乎不大好?」
小香有些赧然,「婢子……婢子正在勤學。」
「扎綢緞扎不好,扎人總該會吧?」傅瑤詭秘的笑著。
*
秋竹沒怎麼費力就將朱弦帶了來----看來還真是做賊心虛。只是想從她嘴裡套出話,只怕還得費一番功夫。
傅瑤高高坐在貴妃椅上,挺著魁偉的肚子,面容像門神一般莊嚴。
朱弦顫顫巍巍跪下,小聲道:「傅良娣……找奴婢有何事?」
傅瑤也懶得跟她廢話,直奔主題,「推我入水這樁事,究竟是誰指使你做的?」
朱弦益發抖抖索索,「良……良娣說的什麼,婢子聽不明白。」
「裝糊塗?」傅瑤冷笑一聲,「有膽子做卻沒膽子承認麼?誠郡王世子雖不認得你,卻記得你的相貌,要不要叫他來指認一番?我衣衫上沾染的沉水香的氣味,也只有賢妃娘娘宮裡才有,如今證據確鑿,我本可以稟報皇后立刻杖斃了你,如今特意將你叫來,是想問一問背後主使是誰,你不要不識抬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