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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2 16:55:39 作者: 天行有道
    「去吧,現在鞦韆架沒人了,你可以盡情玩了。」傅瑤企圖用這個分散她的注意。

    小香悶悶不樂的上前,有一搭沒一搭地盪著,連鞦韆架都無精打采。

    傅瑤則走到紫藤花架前,深深嗅著,用香氣來平息心中的憤怒----她也憋著一肚子火呢。

    在御花園消磨了一會兒光陰,小香便扶著她返身回去,豈料經過園門口那棵梧桐樹下,就見昌平叉腰站著,旁邊還有兩個孩子:一個比她矮了半截,另一個還要矮小。

    傅瑤定睛看時,見其中一個正是誠郡王世子元禧,另一個身量才一丁點的,則是張德妃膝下的三皇子元福。

    幾人仿佛正在激烈爭吵,旁邊的宮婢乳母們都搓著手站著,面色惶然,顯然不知如何是好。

    傅瑤攜著小香的手過去,就聽到三皇子大哭的聲音,昌平則是一臉憤怒地指著元禧:「這是在宮裡,誰許你用彈弓傷人?」

    元禧手裡果然拿著一個皮筋做的簡易彈弓,他懶洋洋說道:「我本來想打樹上的黃雀,誰讓他不長眼擋在我前頭,我是不小心才打中他的。」

    三皇子捂著額角抽抽搭搭哭個不停,昌平更加憤慨:「你這混帳睜眼說瞎話!他才這點高,怎麼擋得住你?」

    「好啊,你敢罵本世子,看來我非給你一點教訓不可了!」元禧眯起一隻眼,果然拿彈弓對準她。

    昌平有些心虛,還是嘴硬說道:「你敢!」

    元禧這年紀最禁不得激將,他緊緊地抿著嘴,真將一粒小石子發射出去。

    石子擦著昌平的頭頂飛過,險些打落她鬢上的一枚髮簪。

    昌平難以置信地捂著碎發,不敢相信真有人對她這個公主動手。她雖不及周淑妃的大公主那樣得皇帝疼愛,可她到底是成德帝的女兒,不容輕視。

    莫非真沒人能治住這死小子了?

    傅瑤皺了皺眉,邁步上前,昌平驚喜地喚道:「傅姐姐!」

    元禧也站定了,用疑惑的眼色看著她。

    傅瑤不看元禧,卻盯著周遭的宮人說道:「誰是伺候世子爺的?」

    有幾個宮女抖抖索索地站出來,「奴婢在。」

    「世子爺在這裡胡鬧,你們倒好像沒事人般,也不見你們勸止。」傅瑤淡然吩咐下去,「既然你們做事如此不當心,自己去暴室領一頓板子吧。」

    侍女們忙下跪求饒。

    傅瑤泠然掃視了一遍,「若不想挨罰,就將世子爺帶回宮去,再有失職,便唯你們是問。」

    幾句責罰到底比皮肉之苦好受多了,侍女們急急上前,拉住元禧的胳膊,「世子,跟奴婢們回去吧。」

    豈料她們幾個大人卻還拉不住一個小孩子,元禧掙脫上前,冷目看著傅瑤說道:「你是何人,憑什麼管本世子的閒事?」

    這孩子倒像記性不好似的,明明才見過面。

    傅瑤嘆了一聲,「我是太子宮的良娣傅氏。」

    元禧顯然不懂良娣這個職分的意思,咦道:「你是太子妃?」

    「不是。」傅瑤不好昧著良心撒謊。

    元禧冷笑一聲,居然明白過來,「原來只是太子哥哥的妾室,一個妾,也敢管本世子的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我非給你一點教訓不可。」

    說罷就將彈弓對準傅瑤。

    小香勃然色變,忙攔在傅瑤身前。可元禧身量瘦小,姿勢又靈活,若對準一點兒,保不齊還是能打中傅瑤的肚子。

    傅瑤冷聲說道:「世子可得想清楚了,我即便是個妾,也是你太子哥哥的人,若我出了什麼意外,你以為太子會饒過你?」

    「你以為我會怕他?」元禧嗤了一聲,依舊將彈弓對著傅瑤。

    這死小子不會真動手吧?傅瑤的心不禁提起來。

    「哦,你真的不怕孤麼?」身後一個聲音說道。傅瑤睜眼望去,就見元禎神出鬼沒地站在元禧背後。

    元禧臉上顯出畏懼,「太子哥哥……」

    元禎老鷹抓小雞一般捉起他的衣領,拎米袋般拎到一邊,向那一群侍女豎眉說道:「還不快把世子爺領回去!」

    侍女們戰戰兢兢地答應著,忙擁上前來----好在這回元禧沒有反抗。

    三皇子被方才的情景一嚇,本來止住了哭,見到元禎現身,眼淚又如決堤的洪水湧出。他跌跌撞撞撲到元禎懷中,抽泣道:「太子哥哥,他……」

    元禎好言撫慰著:「好了好了,別哭,男子漢大丈夫,為這點事掉眼淚不值得。」

    一面用袖子在他臉上揉了揉,「孤瞧瞧,是青了些,傷得倒不是很重,等會兒孤讓太醫院給你送點藥膏過去,保准過一夜就好了。」

    三皇子得了安慰,居然慢慢地止住淚。

    傅瑤驚奇地看著,想不到元禎哄小孩子很有一套,倒大出意料之外。

    元禎又朝昌平說道:「你親自把三弟送回宮去,跟張德妃好好解釋,別鬧出什麼亂子。」

    昌平憤憤不平的說道:「那郡王世子這樣跋扈,我一定要告訴父皇,讓他做主好好教訓一頓。」

    元禎嘆了一聲,「怕是難呀。」

    昌平牽著三皇子的手回去,宮人們也都散了,元禎這才站到傅瑤身前,關切問道:「你沒事吧?」

    「殿下放心,我很好。」傅瑤勉強說道,心下卻仍有餘悸:若元禎不來,保不齊她真會被元禧擊中。

    不過……傅瑤看著他問道:「那郡王世子天不怕地不怕,怎麼好像獨獨對你有幾分畏懼?」

    元禎一來,元禧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元禎笑道:「那是因為孤小時候可不像現在這樣好性子,他那時也常常入宮,還是一樣頑劣,奈何人小力弱,沒少被孤教訓,如是幾回之後,他見了孤就繞道走,大約是被打怕了。」

    傅瑤點點頭,童年的陰影的確可以給人留下深刻印象。有些人小時候被老師體罰,長大後還常常做噩夢呢。

    她又問道:「王世子這般頑皮,怎麼宮裡也沒人願意管教?」

    所以才縱得他這般猖狂。

    「不是不願,是不敢。」元禎嘆道,「先帝在時,常貴妃頗受恩幸,連帶著她所出的誠郡王也深得先帝青眼。先帝臨崩之時,更親自於病榻前下旨,要保全誠郡王一脈永世榮華。誠郡王膝下子嗣凋敝,中年才得了這麼一位獨苗,才出生就立為世子,你想想,這樣珍貴的出身,誰沒事敢去招惹他?孤從前年紀小,還可說成孩子間的玩笑打鬧,現在大了,連孤也不好認真教訓他了。」

    原來如此,有先帝的旨意護著,所以即便常貴太妃已經失勢,只要誠郡王一脈不犯下大錯,皇上皇后就不會拿他怎樣。對於這些小孩子的劣跡,更是只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傅瑤也跟著嘆了一聲,真不知該說這小子的命好還是不好。能處處隨性固然爽快,可若一直無人管教,等長大了,只怕也是一顆歪瓜裂棗,敗壞了皇家的好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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